接下来,夏吉祥开始拖动尸体·位置,又用双方特工的手枪,在不同角度对着尸体和墙壁开了几枪,将屋里布置成发生混战,双方两败俱亡的场景。
然后他搜缴了死去特工身上的两把柯尔特手枪、五六个弹匣,以及一把雪铁龙轿车的车钥匙。
夏吉祥拿起钥匙后,思忖了一下,然后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停在旅馆前门的雪铁龙轿车,瞬间想出一个脱身之计。
紧接着,夏吉祥在栾洛莹惊愕的眼神中,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裤子,然后穿上季云修的外衣外裤。
那死鬼脱了外衣要侵犯栾洛莹,所以衣服没有染上血迹。
夏吉祥穿好衣服,将季云修的尸体用被子裹成一个粽子,避开血迹,放在床边。
接着他又从旁边衣橱里,找出一个提包,将自己的衣物及几名特工的证件、钱包和手枪都塞进提包,拉上了拉链。
忙完这些,夏吉祥这才走到床头,抬手用指梢抽了栾洛莹一个嘴巴,冷冷喝问了一声:
“听着,你这小蠢货,我现在放开你,不许哭喊,乖乖跟我走,能做到吗?”
栾洛莹此时宛如待宰羔羊,双手被绑,也叫不出声来,只能使劲点头,委屈的直掉眼泪。
夏吉祥用刀挑开栾洛莹的绑绳,半点没有安慰她意思,只是将提包扔给她,命令道:
“不准哭,穿好衣服,快跟我走!”
说着他左手拎着手枪,右肩扛起裹着尸体的被子,迅速走出房间,向楼梯口走去。
刚刚脱险的栾洛莹顾不得哭泣,踉踉跄跄的跟在夏吉祥身后。
夏吉祥下楼梯时,在望见一楼楼口有个向上窥探的男人,他不假思索,甩手一枪,打碎了男人的天灵盖。
他的行动准则是消灭一切目击者,不管对方有没有枪。
等下到一楼,他发现此人手里拿着一串房间钥匙,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看来他是个房东身份的特工人员,死得也算不冤。
夏吉祥取下死者的勃朗宁手枪,正要掖在怀里,身后的栾洛莹突然上前两步,伸出手脆生生的要求:
“夏哥,把枪给我吧,我也要参加战斗!”
“闭嘴,不准说话,否则还扇你!”夏吉祥怒斥道:“我宁愿前面有十个敌人,也不愿后面有你这样拿枪乱打的蠢货!”
栾洛莹被骂得缩了下头,就此不敢再吭一声。
夏吉祥扛着尸体出了旅馆正门,观望一下附近无人,快步来到雪铁龙轿车跟前。
他用钥匙打开车门,让栾洛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将裹着被单的尸体塞到驾驶室后座,然后他坐在驾驶位置上,发动汽车引擎,迅速驶离了旅馆大门。
等汽车走远,才有房客从客房窗户里探头张望,也有人在走廊发现多具尸体,便跑到旅馆柜台前,拿起电话报警。
而这时离枪战结束不到五分钟,等到伪警察局派人赶到现场,至少得十几分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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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吉祥驾驶着汽车,行驶在马路上。
他并没有开往城区,而是绕着城区公路行驶,边走边看周围有没有湖泊。
等他开车来到姑苏城东北五公里,终于看到一大片湖区。
这里就是阳澄湖,这一片大泽真是碧水连天,无边无际。
夏吉祥在一处僻静的芦苇荡旁停下汽车,然后他下车脱下鞋子,将尸体抱进芦苇深处,连带被子一直拖到湖边沼泽地带。
然后他将尸体踩进一潭淤泥里,直至没顶,又在上面遮盖了一层倒伏的芦苇,很快湮灭了死者踪迹。
接着他又把自己使用过的柯尔特手枪拆成零件,远远扔到湖里。
这把手枪不能再要了,因为回去后日本人若对他有所怀疑,就会让他交出配枪进行检验,通过对比弹痕弹道,从而锁定他是杀人元凶。
好在他缴获的同款手枪很多,只要事后挑一把柯尔特手枪,去地下黑市的枪械所,找专业师傅重新镌刻一下枪号,再把刻痕做旧一下,就可以蒙混过关。
栾洛莹见夏吉祥回到车旁,将满是泥泞的衣服裤子脱掉,便乖巧的将手提包递出车外,让夏吉祥换上原来那套衣服。
夏吉祥换好衣服,对栾洛莹说了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你不管人前人后,都要称呼我季云修,不准再叫我夏哥,听到没有?”
栾洛莹茫然的点点头说:“知道了夏···哦不!是云修,季云修,季学长。”
这个女孩非常敬畏的改了口,尽管不清楚原因,她现在可不敢不听话,触怒了夏吉祥,指定还得挨巴掌。
夏吉祥回到车内发动引擎,这次他将轿车驶往姑苏城区。
半个小时之后,汽车进入市区,他将轿车驶入一个无人的巷子,随即催促栾洛莹下车。
夏吉祥将轿车抛弃在路边,把车钥匙扔在车前脸的引擎盖上,让路人一眼就能看到钥匙,方便偷车贼把车开走。
然后他带着栾洛莹离开小巷,叫了一辆黄包车,模仿当地口气对车夫吩咐道:
“师傅,我要到运输行哩,雇一部卡车送货,奈快点拉我过去呀。”
“好咯,客人倷两位坐好唻。”
黄包车夫待两人坐上车,便卖力跑动起来。
车上栾洛莹不解的问:“夏···季云修,季大哥,明明咱们有车,你为啥还要雇车啊?”
“闭嘴,别问。”夏吉祥懊恼的瞪她一眼,叱责道:
“多嘴丫头,能不问,就别问。”
“哦,我知道了,季大哥。”
栾洛莹郁闷的答应,不再问这问那。
······
没过多长时间,车夫走街串巷,穿过一大片集贸市场,将夏吉祥二人带到一家货运商行的大院里,对着经理室大喊:
“老板!我帮侬带了桩大生意,侬总归要赏点茶钿伐!”
车行经理从屋里出来,见是一对年轻客商,便热情招呼夏吉祥与栾洛莹进屋喝茶,洽谈一下租赁业务。
当时的汽车租赁业务,主要以中型重型载重卡车为主,运输的都是大宗货物,运费也相对高昂。
日军占领姑苏后,将大部分民用卡车都征为军用,这家赁车行仅剩几辆老旧的小型卡车,勉强跑跑短途运输,眼瞅着经营不下去了。
不过车行的窘境正中夏吉祥下怀,他提出要租一辆小型卡车,赶往百里外的震泽镇收货,而租赁费好说,他用金条付账,绝不赊欠。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黄鱼,递给车行经理当定金。
车行经理立即瞪大眼睛,眉开眼笑;这年头拿金条付账的,不是大款就是权贵啊!
于是两人很快谈妥了租赁合约,夏吉祥以四条小黄鱼的价钱,包下一辆载货小卡车,即刻出发,开往震泽镇。
······
半小时后,夏吉祥、栾洛莹两人坐在轻型卡车的驾驶室里,由租赁公司的司机开车,驶出了姑苏城,直奔城西面的震泽镇。
震泽镇位于吴江西部,靠近江浙交界处,地处吴、越两国交界处,古称吴头越尾,乃是吴中名镇。
它北临太湖,东靠麻漾,南壤铜罗,西面与浙江南浔接壤,境内河港纵横,荡漾众多,湖泊面积占了全境五分之一,也是着名的鱼米之乡。
不过路上据司机述说,最近震泽镇附近可不太平,因为有一支水上抗日武装,叫什么太湖游击队的,专门伏击日伪运输物资的船只与车队,打死不少汉奸走狗。
“伏击船只与车队?”夏吉祥听了不禁有些紧张,便问司机道:
“师傅,这些游击队见了汽车就开枪吗?你还敢跑这条道路,难道你们不害怕他们劫道吗?”
“不会!”司机很自信的说:“他们都是好人,只打汉奸倭寇的汽车,对老百姓秋毫无犯。”
“秋毫无犯?”
夏吉祥听了冷笑一声,没再搭话。
凭他多年江湖经验,他不相信有这样的军队,所谓替天行道的义军义匪,不过都是传说而已。
自己租车这一路行来,遇到日伪军警多次盘查,
每次夏吉祥都化名季云修,凭借特工证件与一口流利日语震慑住关卡头目,这才顺利过关。
如果是普通商家汽车,这几番纠察盘剥下来,非得血本无归不可。
栾洛莹这时已不再紧张,这姑娘天性活泼,
不,应该是天生话痨,她无视夏吉祥眼神警告,与司机用苏州话唧唧喳喳唠起了家常。
夏吉祥不好当着司机的面发脾气,只能郁闷不已的望着窗外风景。
这要是没有外人,不知小丫头又要吃上几记耳光。
唉,她是记吃不记打啊。
因为战争缘故,乡镇道路有很多弹坑,汽车一路颠簸了近三个小时,终于抵达了震泽镇。
夏吉祥先在镇子上找了个旅馆,将司机与栾洛莹安顿下来。
他自己一人拎着提包,找到镇上唯一还在开课的一所实验小学。
长话短说,他来到小学校长办公室,找到校长打听是否有个姓薛的老师,自我介绍是送亲的,把他表妹栾洛莹给送来了。
然而他却得到否定答复,老校长很肯定的告诉夏吉祥,本校从没有姓薛的小学教员。
这个答复把夏吉祥整不会了,他费尽辛苦来到震泽镇,却找不到可以接收小累赘的人。
而他自己身份尴尬,诸事缠身,是一天不想在震泽镇多待啊。
就在夏吉祥走出小学校门,彷徨无计的时候。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这位先生,您是从浦东来送亲的夏先生嘛?”
夏吉祥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打补丁的褂子,一脸认真的瞅着他。
夏吉祥愣了一下,决定还是冒用季云修的名头,方便日后脱身,便微笑着答道:
“不,我不姓夏,我姓季,叫季云修,栾若莹是我的同学。”
“哼!奸细!”
小男孩见答案不对,哼了一声,转身就往胡同里跑。
“唉!你等等!”
夏吉祥好容易得着线索,哪里肯放过,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就要抓住男孩。
然而下一瞬间,小男孩从褂子里掏出个嗤嗤冒烟的手榴弹,一下扔在夏吉祥面前!
“不好!炸弹!”
夏吉祥一个虎扑,摁着小男孩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