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打开血书,将上面的文字细细看了一遍,又将这封信的来历仔细问了一遍,紧锁的眉头缓缓松解。
“小阿九,师傅常说,你是河神托孤,自带时运,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这一次,当真应了师傅的话,你没能把这封信交给北洲经略使,既是救了杜明威,也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白锦儿闪烁一对大眼睛,听不懂这位二师兄的话,倒是旁边这位慵懒女子徐紫嫣闻言皱眉。
“程师兄的意思,北洲经略使慕容宸有问题?他是戎狄异族的人?”
“大乾十三洲,唯北洲孤悬在外,又最是苦寒,自10年前新帝登基,对军务有所搁置,北洲已近13年未曾换防,北洲经略使统管北洲军政大权,是堂堂二品的封疆大吏,再进一步即可问政中枢,最不济也可封爵,到了这个位置,就算是身为异族,又怎么可能舍弃王权富贵?”
“杜明威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以为只是玉宁府内有了问题,还没有将困难上升到2个国家的程度,如果他知道,北疆戎狄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黄金家族的介入产生了大融合,形成了类似国家的存在,就不会这么天真了,认为1个区区北洲经略使就能解决问题……”
程立的话点到为止,他看了看白锦儿,后者一副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就不再继续了,有些话说出了口,就很难不被传出去。
“既然如此,这件事要可要禀报官家?”
“我们钦天监代天观象,知察天下,可并没有代天行狩的权利,这件事自然要告知官家的,而且戎狄隐忍近50年,如今卷土重来,必有所图,这天下将乱,必然纷争不休,自然要让官家有所准备。”
程立说着话,将手一挥,面前的棋盘翻了个儿,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消失不见,这棋盘背面恍如一张镜子,他将血书展开覆于其上,而远在宫城之中,正在批改奏折的光明殿中,一堵宫墙上开始影影绰绰的出现这上面的暗红文字。
大乾历127年秋,钦天监行走代天知察,一封血书呈于光明殿墙,乾帝震怒,是夜,急发6道金牌行于朝前。
第1道金牌,令四大柱国卫军之一,驻虎口关外的“赤羽火凤”旗分兵1万,出河洲先行往北洲急援。
第2道金牌,令地镜司彻查北洲,如有通敌叛国者,可杀之后快!
第3道金牌,令河洲经略使张巡提河洲驻军3万进驻北洲,暂代北洲军事,四品以下官员处置,可代行皇权。
第4道金牌,令皇族内庭拨银30万、5000军甲器械以充军备,由皇京禁卫副都统押运,即日开拔,半月内必须与张巡部汇合。
第5道金牌,令仓洲、衮洲、雍洲、冀洲各集结2万兵马,10万粮秣,驰援北洲。
第6道金牌,忠勇伯左将军凤天佐封赐镇北大元帅,统领北洲及各部驰援兵马,总20万军,抗击戎狄,决战北疆!
而此时远在玉宁关的杜明威,双手扶在冷冰冰的城墙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是一种源自体内好战因子的沸腾,经过长达7日准备,玉宁关戍卫边军与戎狄大军都做好了新一轮攻坚的准备。
北风呼啸,飞雪乱舞,玉宁关的城墙积累了厚厚的冰层,300部擂石机在城头排开,大盾兵、钩枪兵、弓箭兵在墙垛后摆好阵势,军鼓声响,号角长鸣,大战一触即发。
近百名庞睺从戎狄大营中走出来,他们浑身血腥,脸上、身上的刺青闪耀着红光,一股野兽的气息从身上爆发,巨大的身形,充满破坏情绪的眼神,比起人类更像失去理智的怪物。
“杀!”
阿伦骨颜率领狼骑兵护卫庞睺直接冲杀过来,这一次,他们连试探都省了,执着的认为玉宁关已经丧失了足够的抵抗力,如此庞大的异族军容,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击溃长关。
如果换做之前那一战,碰到这样可怕的异族军容,杜明威想都不会想,直接弃关撤退,现在死,还是以后死,他还是分得清,但是这时候,他的兵员有增无减,还有赵景升的冰城之计,再加上自己功力尽复,有着前所未有的好状态,这玉宁关必定还能守住!
“擂石轰击!”
杜明威一挥手,300部擂石机运作起来,一颗颗夹藏着碎铁利石的冰弹飞过半空向战场上投掷过去,擂石机的弹道距离,显然比庞睺扔石头的距离要长,冰弹率先砸到庞睺的身上。
虽然有着通脉境的实力,一身的钢筋铁骨更是让利箭锋刃难以伤害,可是擂石机本身的威力,加上重力加速度的抛掷,一颗冰弹的威能不亚于通脉境高手的全力一击,正面砸中,即使是庞睺这种血祭怪物也要痛叫一声,退后几步,连续多次砸中,那也得身受重伤难以动弹。
数百颗冰弹落下来,如同雨点一般,让庞睺一时呼声不绝,脚步变慢,至于狼骑兵,只是碎开的冰弹溅射,或是碎铁利石的穿刺,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好!”
杜明威以前并不看得上“擂石机”这种初级军械,威力没有“六弓床弩”大,命中目标也很困难,关键是还得制作巨大的石弹,要知道这时候的石材可是重要的建筑材料,非常不好弄,有那资源,还不如多做几块大的“护城石”,可是没想到,在赵景升的改造下,擂石机发挥出了巨大威力,其关键就在于“集群式轰炸”。
冰弹这个东西,成本极低,玉宁关旁边就是大雪山,雪水可以说是取之不绝,烧开后再冷却,掺杂一些草根、棉线,就能使得冰弹坚如精铁,伙头营已经用大铁锅赶制了40多个模具,制作起来又便宜、又方便。
在这个天气下,烧开的雪水完全冷却下来,只要短短的小半柱香,1个时辰下来,40多个模具可以轮番使用6次,毕竟只要冰弹成形即可取下放到一旁自然冷却,这几日分兵协作,已经积存了数千枚冰弹,足够一场大战使用。
一轮轮的擂石机轰炸,冰弹如同雨点般在战场落下,给冲锋的戎狄大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直到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属于天生神射手的“哲达克族”人,开始进行抛射,上一场战斗中,不少卒卫就是死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射击中。
但是这一次,杜明威有了新的办法,只见他军令下达,各部一一执行,大盾兵将金属盾牌一斜,利用阳光折射,令那些哲达克族射手睁不开眼睛,再好的射手,没有视野,他的射击也是乱七八糟的。
一道道金光洒下,完美的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在边军这一面,大盾兵之后的弓箭兵,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进行射击,一时间,不少哲达克族人从庞睺身上惨叫落地,有许多甚至不是自己被射中,而是刺目的光线令他们惊慌失措掉下来的。
狼骑兵护卫着庞睺已经冲过了半场,庞睺们的石头也开始发威,一块块石头扔上城墙,原本都能击碎不少城头石料,可这次经过雪水浇筑的城墙坚固异常,庞睺的石弹根本难以动弹分毫,至于城头卒卫,受到刺目金光的影响,很多时候,庞睺也是难以命中可以活动闪避的卒卫。
“都卫,差不多了,放我们下去吗?”
张奎站在杜明威身边摩拳擦掌,面临如此激昂的大战,他有些手痒了。
杜明威看了看左边的张奎,又看了看右边的杨毅,这是他仅有的2只可用于正面作战的部队,别看现在为止打得还算顺利,但是关城外数千狼骑和近百庞睺,光靠这么一点距离优势,是不可能击退的,如果没有任何牵制,他们很快就能顺利靠近城墙,到时候即使再坚固的城墙,也会被击溃。
“张奎,你自左侧下去,各部使会带百名左右的卒卫跟随,记住,你们的目的是最大程度的击杀、击伤庞睺!”
“杨毅,你带人从右侧下去,你有2000人,要在整个战场跑动起来,你的目的是牵制敌人,带着他们绕圈子,掩护骁旗尉等有生力量返回,我知道你的腿脚不便,将我的坐骑借给你,千万要安全回来!”
杜明威下达军令,同时一挥手,自有卒卫将杜明威的坐骑牵过来,身为堂堂五品镇军都卫,又是先天武者,杜明威的坐骑也不是凡品,这是一只成年雪豹,身形有牛犊大小,健硕异常,浑身白色的绒毛,缀有一些灰色斑点。
这是杜明威自幼饲养的灵兽,跟随他征战北疆多年,即使杨毅不通骑术,它也会驮着他在战场中来去自如,算是和“狼王坐骑”,“黑羊坐骑”略次一等的珍稀灵兽。
杨毅抚摸着雪豹身上一层细细绒毛,之前杜明威已经跟他说过此事,雪豹和他之间已经熟悉了一下,此时听到杜明威的吩咐,它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杨毅的手掌,表达了亲昵之意,杨毅一翻身跨坐在雪豹身上,亮银枪一点墙头,借助这股力气,雪豹向右一纵,便是10米开外而去。
自左右城头放下吊板,这是根据城门吊桥的设计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释放游动兵力,大乾卒卫每3~5人自吊板上滑行而下,安全又便捷,只不过想要返回,就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杨毅骑乘雪豹自吊板上滑下,雪豹在滑行过程中,忽然一纵,半空中尾巴轻巧的摆动,居然转了个细小的弧度,有种空中漂移的感觉,落在地上又快又稳。
“结阵!”
杨毅举枪示意,此时混在他新军中的老卒卫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将这些训练不过5日的新兵又喊又骂的迅速集结起来,很快就在杨毅身后集结成了一个小方阵,2000人的队伍越聚越多,临到狼骑兵近前,还没能完全集合完毕,杨毅便知道等不及了,只能驱使雪豹先迎上去。
杨毅一动,身后的队伍就跟着动起来,这些新军虽然军甲完整,但手上大部分都拿着木枪,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训练不够,就算拿着铁制武器,对这些异族骑兵也难以造成损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作战方针是跑动战场,将战场搅浑,使得异族军队不能快速形成集中军力,为骁旗尉那支精兵创造机会。
“盘蛇枪法”与“灵蛇枪法”交替使用,杨毅在雪豹上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每每出手总是诡变多奇,加上他可怕的力量属性,早已是超过了通脉境的高手,他一冲出去,借助雪豹的冲势,当真以一抵十,就像草丛中窜出的毒蛇一口咬住了对手的脚踝,冲锋的狼骑兵势头顿止,不少狼骑兵围过来想要包杀杨毅。
杨毅早在跃下吊板时,已经使用了“精益符”,虽然只是普通的2倍熟练度,但依然能够感觉到正在快速熟悉手中的外功,每每使用都会感觉更加自如。
杨毅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每次挥动银枪,都会摄取1条生命,这才仅仅几天的时间,通过商城兑换系统,他已经达到了能够在数千人的战场中自如作战的程度。
除了过硬的属性,让杨毅战斗力惊人之外,良好的武学规划,也让他爆发出不同于常人的战斗潜力,尤其是座下雪豹,这是随着杜明威数十年南征北战的通灵坐骑,它的作战经验可以说带给了杨毅一种全新的体验,有种老号带新号练级的感觉。
雪豹有种“捏软柿子”的异常敏锐的嗅觉,它纵身扑过去的方向,总是狼骑兵的脆弱处,杨毅只需要不断的出枪。
四阶的装备亮银枪,锋利绝伦,只需要一点点内力推动,就能将敌人扎个透心凉,何况杨毅的枪法又快又准,往往一个呼吸,便是3~4枪点出,等雪豹转向,避开包围时,几具尸体才在座狼的跑动下抛出去。
杨毅带着新军形成一条弯月的弧线,与玉宁关前的狼骑兵短暂的接触,就绕向了庞睺的后方,一时间“哲达克族”射手有了新的目标,纷纷调转弓箭,射向杨毅及身后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