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杨毅出手,根本不会理会即将被砍死的2女,这一箭必定是射向很像高级将领的长孙青云,2名一看便是戎狄女子的死活,与他杨毅有什么干系?
可出手的是徐世忠,他就见不得弱者受到欺凌,这一箭便射杀了欲加害2女的永王卒卫,战马齐鸣,纷纷掠过2女身旁,直朝着永王部的侧翼狠狠击去。
“快快!上马,前面的先顶住,后面的自两侧盘绕过去!”
长孙青云立即调动骑兵,在他身边的小旗,挥动一杆旗帜,立即将军令迅速传达各部。
“嘁!用的还是那一套,杨部使,这一仗怎么打?”
张奎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长孙青云的骑兵战法愚笨且古旧,毫无新意,无非是分进合击,左右包抄罢了。
“我们训练多时,用来对付战虎骑兵的‘旋风齐槊阵’还没派上用场,眼见这次回到昌吉府,怕是再无使用之日,不如就在今天让对方见识见识。”
杨毅轻拍黑沙之首,在2女身边停了下来,看似随意的与张奎吩咐,张奎立即带人与前面的徐世忠汇合杀奔出去。
在杨毅身边,还有1名赤衣红甲的女将军,正是裴红月,与他们同时停步的,尚有数百背负伤兵残卒的黥面军。
奎丝丽与古香翎身边就是已经毫无声息的奎巴托,这2女也是身上多处有伤,神情狼狈,灰头土脸之下,甚至看不清面容。
“这人已经死了,感应不到任何气息,红月郡主,这2个女人怎么处理?”
杨毅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奎巴托的死活,但是让他直接杀掉2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哪怕是戎狄异族,他自问还是下不了手,于是就将问题甩给裴红月。
“你想怎么处理?”
“既是戎狄人,哪怕是弱不禁风的女人,那也是敌人,他们虽然不会和我们直接战斗,但是她们可以为烈阳帝国的战士生儿育女,还可以缝衣做饭,说不定十年八年,就能培养出七八个健硕的烈阳军人,我看干脆现在就杀了吧!”
杨毅故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很清楚裴红月的脾气,他越是这么说,裴红月越是不会让他得逞,但这副“嗜杀”的模样,却让古香翎和奎丝丽顿时紧张起来。
“呸!你才要生七八个孩子,无耻狗贼!”
奎丝丽顿时大怒,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可以打她,可以骂她,也可以杀她,但是不能说她是个生育工具,这会让她想起山脚下的“法维猪”。
“嗯?看起来你认识我!”
“杨毅狗贼,我们烈阳帝国人人得而诛之!”
古香翎怕奎丝丽言多必失,不由抢先出口,她心中知道这一趟算是栽了,奎巴托死了,自己都差点被李存浩擒杀,现在又碰到了“大魔王”杨毅,想到有可能被杨毅俘虏玩弄,那还不如被李存浩一刀杀了便是。
“哈哈哈!看来我的名声在烈阳帝国中也是不小,但怕是没什么好名声,我这个人吧,有洁癖,最不喜欢别人看脏了我,因为我自认为是个干净又纯粹的人,非得要让你们纠正自己的错误观念不可!邹彦,去将她们绑了,带回去做个丫鬟小厮也不错。”
裴红月一手搭在杨毅肩头,目光直视对方眼睛道:“杨毅,你最好是这么想的,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红月郡主,你是知道我的,跟你疗伤的时候,我都没有什么想法,更别说是2个丑陋的异族野人……不是说好了么,等我回到大乾,我既不要什么高官厚禄,也不要什么前途似锦,给我百亩良田,数座豪宅,白银百万即可,这产业多了,我买些异族奴婢照看着总是要的,当然了,买来的还不如抢来的,不花钱的就更好了!”
杨毅一副憧憬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欢喜,还是苦中作乐,裴红月心中也有一股悲切,她很清楚,杨毅的功劳越大,大乾王朝就越是不可能容下他,堂堂军神李青又怎样?贵为淮王,此时也不过软禁在淮州王府之中,大好的年华,也只能荒废在淮州河上的花船里。
何况杨毅只是一介罪民,能够赏赐些金银财帛,挂他个闲职养老,已经算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安排。
说白了,皆因现在的官家底气不足,怕人造反罢了……
徐世忠与张奎合并一处,能战之士不足800骑,而且皆是疲乏之态,可却丝毫没有畏惧,面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古耶摩数十万大军,这些黥面军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永王的这批降军。
军心不稳,战心已死,这就是徐世忠对于永王部的评价。
数百黥面军忽然倾斜,所有人趴伏马背,斜竖战槊,通过从马颈侧的视野里判断方向和队伍动态,整个队伍开始顺时针绕向敌军左方尾部,没有直接撞上去,而是兜了个圈子以弧线之势一口将尾部数百敌骑撞散。
黥面军虽然后发却是先至,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即使是临时变换战法,长孙青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绕后袭尾,就破了他的包夹之势。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被黥面军撞击的永王部,在强大的撞击力和穿透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数十名永王卒卫被战槊高高挑起,在队伍奔驰变幻中,又被甩飞出去,顿时血光残肢四处飞溅。
“右停急转,后向300步回旋!”
徐世忠大声喊着,这种骑兵战法虽然足够灵活,杀伤力也是强大,但注定无法在万人以上的骑兵大队中施展起来,因为它的容错率很小,几乎要求全队上下步调一致,转向、奔行、急驰、急停、齐槊、投槊、正身刺槊,等等号令都不能出现误差,越是人多则越是容易失误。
以黥面军的素质,杨毅也是自出玉宁关开始,沿途不断训练修正,这才堪堪将这等凶狠残暴的战法训练完毕。
可没想到在悬壁关上施展不开,到了这北洲平川,最先试其锋利的,却是永王的乱军降兵。
长孙无忌大惊失色,别看对手只有区区数百人,却灵活多变,难以触摸,他立即再次传下新的军令,让受到攻击的后部回身固守,侧翼延长冲锋距离,妄图追上打算离开的黥面军。
黥面军怎么可能会离开,狠狠咬了对方一口之后,回旋向后,对着追上来的永王部侧翼,如同一条毒蛇在野兽的颈侧狠狠蹿上了一口。
这一击,毫无悬念,直接将敌军的追击队伍横栏成两截,紧接着张奎带领的后队跟上,将上半截敌军直接撞飞出去,阻断了敌军冲锋之势,还裹夹着后半截数百人向外奔行数里,战槊齐动,将1名名敌军扫落马下,再一个回头全部踏死。
短短十几分钟,总共不过2~3次接触,黥面军未损1人,却把长孙青云2万骑兵大队搅得如同一锅烂粥,更是分批蚕食了上千人马。
“全军听令,随我前行!杀!”
徐世忠踏死诸多敌人,奔雷驹兴奋的蹄下雷电四起,在黄土之上激散四溢,随着徐世忠战吼出声,它猛地向前冲杀,迎面就是张奎撞开又赶上来的敌军侧翼,这一刻徐世忠不由冷笑,虎头簪金枪一指前方,再次变换战法。
“旋风齐槊阵”转变为“闪电穿插”,数百黥面军在徐世忠的带领下,如同巨蟒缠身,在迎面追来的骑军大队周身不断穿插,每一次穿插出去,都是伴随着数十人的惨叫与哀嚎。
在如今4大光环伴身的黥面军面前,除非是猛犸巨象骑兵那种不可撼动的战争兵器,陆地之上,再无可能还有对手,在没有限制地形的状态下,黥面军的速度又是对方望尘莫及,敌军是数万人或是数千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除了黥面军本身,连同那些战马也是同时享受这些光环效果的。
长孙无忌见这一支侧翼追击近5000人的骑兵队,被对手区区几百人打的七零八落,好好一支骑兵大队,被对手多次穿插,分割成了十几块,根本无法再组织起来有效的协同冲锋,每一个小区域都只剩下兀自盘旋寻找对手的骑兵小队。
可关键是,等他们想起来衔尾冲锋追击时,却一下撞进自己的大队中,任由长孙青云不断大喊小旗挥舞旗语,再也无法顺利调度这些骑兵,整个侧翼与原先的前部撞到一堆去,互相踩踏攻伐,却都是出于自卫的本能。
而徐世忠的黥面军却借此脱身,直接绕到另一侧,盘旋回来,再次使用“旋风齐槊阵”,狠狠啃下另一块上千兵马来。
古香翎和奎丝丽背靠着背被绑在一起扔在战马身上,此时见到这一幕,几乎都看傻了。
“这杨毅狗贼,还真的是厉害,永王的兵马虽说是降军,可刚刚你也感受到了吧,这分明也是一支精兵,就算是二哥来了,也不敢说能用几百人将他们收拾了,可杨毅这狗贼硬是用这点人马将其耍得团团转。”
“公主,你可说错了,杨毅还没下场呢,他在那边和那个女将军说说笑笑的,根本没把这场战事放在心上,还好奎巴托先死了,要是看到这一幕,气也气死了。”
“你别叫我公主了,这狗贼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免不了要拿我来要挟阿父退兵,我们黄金家族积累数百年,才等来这个机会,怎么能因为我而终结?我们以后以乳名互称,万不能被他发现。”
“你确定?”
“当然!”
“那……鸟蛋?”
“哞哞儿……”
2女相视一眼,不知为何互相有点嫌弃,各自看向天空无言……
天河南畔,河洲平阳边境,镇北军寨前营。
一只蓝色蜂鸟以极快的速度撞入军营中,许多卒卫见怪不怪,都知道这是地镜司用来传递消息的手段。
1名头戴斗笠身穿青衣官服,系着一条黑羽织锦的优雅男子正用一条白色绢帕捂着口鼻轻轻咳嗽,这蓝色蜂鸟飞至他的上空,便盘旋不休。
优雅男子解下斗笠,伸出一根手指,身边立即有人拿出哨笛吹起,蜂鸟听闻哨笛之音,立即飞落下来,十分乖巧的停在他的手指上。
身旁刚刚吹响哨笛的清秀男子上前抓住蜂鸟,将它脚上的字条取下,递给优雅男子道:“曹大人,是皇京左司隶顾大人来得消息。”
这优雅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名义上地镜司的二把手,右司隶曹邵英,只见他翘起兰花指,一脸忧愁的捻起字条,展开一瞧,不由眉头皱得更深。
“官家终究是没有熬过去,替咱家准备素衣孝带,咱家要斋戒十日,以念先帝……何不休,现在这局势你怎么看?此处没有旁人,你尽可以直说。”
曹邵英将字条直接交给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人就是京、河二洲的镇抚司都卫何不休,向来是曹邵英的倚重之人,不同于曹邵英的阴郁之气,何不休虽然也是身材干瘦、一脸愁容,但是面相俊秀清雅,带着浓重的书卷气,有着别样中年美男子的味道。
“官家好几年前就常卧病榻,久治未愈,许多伺候的宫女、内官都亲耳听闻官家在深夜痛哭哀嚎,直说高帝李业前来索命……”
何不休没有说起当今形势,而是话锋一转直接提起了成帝李洪的梦魇之症,似乎一切的根由都是从成帝患上这等奇症才引起的。
“这等捕风捉影之事,不要再提了,我们是皇家内司,只管替官家办事,不能过问官家是非。”
曹邵英眉头一皱,打断何不休的话头略作提醒。
何不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出口道:“官家这个病来得诡异,我手下观察使多方查探,已经发觉一些蛛丝马迹,似乎与潘党一系有关……”
何不休的话语自行停顿,这次没有人打断他,但似乎是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确信,导致底气不足,可又涉及到朝堂中最大的势力,他不得不征求上官的意见,是接着查下去,还是借着成帝之死,就此打住,他需要一个确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