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回以友好的微笑，站起来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咱们宿舍第一个到的，我叫顾蓁！”
    圆脸姑娘笑得更加真诚了，“原来你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顾蓁呀，我知道你，咱们系的大才女！没想到居然能和你分到一个宿舍，太好了！对了，我叫张萍，从苏省过来。”
    顾蓁和张萍相谈甚欢，又是先到的，关系迅速拉近了不少。
    等中午吃了饭回来，其她人才陆陆续续到了。
    张萍选了和顾蓁对着的下铺，书桌也挨在一起，每来一个舍友，她们俩都会主动站起来迎接。
    剩下四个人来自天南海北，边省的李芸，辽省的赵燕妮，闽省的孙盼盼，还有一个也是平市本地人，叫周凤英。
    除了李芸年纪大点，已经结了婚有孩子，其她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同志，大家在一块倒也挺聊得来。
    顾蓁就松了口气，几个舍友人看起来都不错，这宿舍关系应该没大问题。
    只要没有奇葩，一切都好说。
    六个人相互了解了一下，又结伴去打的热水，吃了食堂，再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亲亲密密的好朋友。
    在宿舍的第一晚，顾蓁睡得很好，早上睁眼时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正借着晨光读书写字，每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却能让人感受到她们的激情。
    顾蓁一窘，比起这个时代的人，她少了一大股冲劲。
    赶紧爬起来去洗漱，穿戴好了也该去上课了，几个人走在校园里，发现路上都是一边走路一边看书的学生。
    顾蓁就见自己的舍友们，齐刷刷从包里掏出了书。
    她也只好拿出一本，努力融入这个校园。
    中文系不缺才子才女，第一天上课，顾蓁就发现了，他们专业不乏来自各个省市的状元，都是很优秀的人才。
    而且个个努力又勤奋，顾蓁顿时亚历山大，收起了那一丝来自后世的小小优越感，她塌下心来，认真听台上教授的讲课。
    .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蓁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
    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汲取知识，生怕浪费每一秒。
    没课的时候还去别的系旁听，教室外面有的时候还站着人蹭课，这样的日子，她竟然不觉得累，很充实。
    顾蓁还有时候跟容沛吃个饭，或是一起回个家，同系的人都知道，她有个西语系的才子对象，会说好几门外语。
    这种平静但愉悦的日子，持续到十二月份，突然被一道政策打破了。
    顾蓁险些忘了这件事。
    到了放寒假时，家里又递来了消息，说是顾大林和王慧的钢厂要关了，头几年开了那么多钢厂，现在干不下去了，就要把工人赶走。
    家里让顾蓁回去商量商量，他们心里没底。
    放假第一天，容沛就骑着自行车带她回了家属院，一进去院子里就闹哄哄的，都在讨论这政策。
    不是大家不敢信，实在是太颠覆了。
    咋又突然放开经济了，到底让不让个人做买卖？
    咋有那么多厂子陆陆续续说要改革，要关门？
    老百姓咋办？
    顾蓁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拉着容沛往家跑。
    屋里除了席红梅，一家子倒是都在。
    “我妈呢？”顾蓁坐下端起水就喝。
    王慧脸上有一丝愁容，勉强笑道：“二丫生了，妈去照顾她了。”
    顾蓁端水的手就顿住了，顾曼曼生孩子了？好像书里是说她又给付剑宁生了个小子。
    都四个孩子了，能照顾得过来吗？
    这会儿怎么想起自己亲娘了。
    “是妈放心不下，那头三个孩子等着吃饭，爷爷奶奶又在乡下，跟二丫一直合不来，二丫又在月子里，咱妈不去怎么办？”
    王慧的话也是从做父母的角度出发，她说这些也是怕顾蓁心里不舒服，毕竟这个当姐姐的，对妹妹做的事可够狠毒的。
    顾蓁不在意一笑，她没打算拦着父母做什么，为人长辈和为人子女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放到哪朝哪辈子都是这么个道理。
    “付剑宁呢，他现在不是厂长了，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来？”顾蓁问道。
    王慧还没说话，顾显德倒是先耻笑上了：“他？从厂长位置上下来后，可能是觉得在厂里抬不起头来，没多久就说不干了，听说偷偷去了南方。”
    “干些投机倒把的事......”顾显德显然有点瞧不上这样的方式。
    可顾蓁眼前一亮，男主倒是提前走上这条路了。
    “爸，政策变了，以后没有投机倒把这一说了，人人都能做生意，我今天回来，就是想让大哥大嫂去南边，拼一把，说不定出路更大！”
    顾显德下意识就想反驳，但他又知道，这个大学生闺女，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不应验的。
    还有未来女婿容沛，虽然他不咋爱说话，但是老爸当大官，可能知道些啥。
    “你说真的？那去南边，咱们也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钱，能干啥啊？”
    顾蓁拉着王慧的手，“嫂子，你和我哥都是本分人，这辈子也没做过买卖，不用急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你看着吧，去南方的人多着呢，你们两个不显眼，先去深市那边批发点衣服回来卖卖试试......”
    容沛也适时插话：“蓁蓁说得没错，领导有意让老百姓参与到经济建设中，以后这就是常态了，放心大胆地去做生意，在这个风口上，谁都能飞起来！”
    只要不是个傻子，借着东风都能赚到钱。
    王慧不是个很会说话的，她心里发怵，可小姑子亮晶晶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反正都没工作了，不如拼一把！
    王慧踢了踢闷头不语的丈夫：“大林，咱们去吧，小妹说得对，先试试，真亏了咱们也不是亏不起。”
    俩人都是工人，双方家庭又不需要他们养着，手里还是有点钱的。
    就是两个孩子......
    顾大林为难地看了眼儿子。
    顾显德看他儿子这德行，还不如儿媳妇闯实，哼一声倒是主动开口说可以照顾孙子。
    他岁数大了，厂里早就让他退休，只是他觉得回家没事干，一直不愿意退。
    现在正好回家带孙子，还能去帮帮老妻，照顾不省心的二闺女。
    王慧一听，心里更有谱了，恨不能赶紧飞到深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