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他们刚刚正在进行生死之战。每当张三丰喊出北斗一式,逍遥子一方的人心里面都会颤动一下。
如此威力浩大的剑阵,实在是非人力所能及也。有时候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没有希望,只能在绝望中等待失败的到来。
果不其然,等到张三丰喊出“破军”的时候,所有人都绝望地发现,今天这一次对阵,非战之罪也。
张定边一个鱼跃,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倥侗派的高参同样和花柔拉开了身位,这些高手在张三丰喊出“破军”的那一刹那,便知道今天的结果已然成为了定局。
白莲教的两大长老此刻也知道不是剿除白莲教余孽的时候,说不定稍不留神,连自己也会交待在这里。
罗文素快速撤退,回到了杜遵道的身前,等待着这位大宋丞相做最后的定夺。
逍遥子束得整齐无比的头发变得异常散乱,逍遥子无神地看着自己,也看了看位居中枢的张三丰。
催动了一下自己的气海,发现没有丝毫的真气再涌向全身,而逍遥子刚刚健偌如五六十岁的高手,此刻已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可能走进生命的尽头。
逍遥子惨笑道:“这就结束了吗?”
逍遥子一问,四周像死一般的寂静,回应逍遥子的只有潇潇的风声。
张三丰嘲讽拉满,却也没有接着羞辱这个天下“第二”的高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一直陪着自己走到最后的人。
张三丰道:“陈兄,算来算去,才发现世事不过如是,总是脱离于自己的计算之外,这又是何苦呢?”
逍遥子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却又是无比的凄凉。只听逍遥子说道:“世人只知道陆地神仙张三丰,可曾知道在西垂之地,还有一个逍遥子吗?”
这个武林世界看起来仍然像一个赢家通吃的世界,要么第一,要么其他都是失败者。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只听这个人说道:“我不同意你的意见,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天下第一,这些和机缘、机遇、天赋还有运气都有关系,难道你不是天下第一,就活不下去了,那我们这些人呢?”
“做不了天下第一,我们就要去死吗?就要处心积虑地弄死天下第一,再成为天下第一吗?”
发声的人就是张皓,此时张皓鲜血淋漓地走到了莫天涯的身前,听到逍遥子的话,张皓不能苟同,当场反驳起来。
这个时候张皓自然知道大局已定,出现逞两句口舌之快没有问题。
逍遥子看着鲜血淋漓地张皓,虽然看似受伤极重,但却生龙活虎。逍遥子仔仔细细地看着张皓,定定地不说话。
张皓不满道:“小老弟,我脸上有花吗?”
张三丰刚刚说完的“小老弟”,张皓马上现学现用,直接称呼起了逍遥子。
逍遥子叹声道:“当初在高邮城内?”
张皓骄傲道:“是不是一念之差,成千古之恨,如果一掌把我干掉,就不是没有剩下的事了。”
逍遥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想的是幸亏没有将你干掉,要不然这个世界要错过多么精彩的一个故事。”
张皓听了半天,回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了。他甚至都没有听出逍遥子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逍遥子不再理会张皓,而是看向了剑阵之中的张三丰,只听张三丰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也过不了今天了。”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一直得陈兄相伴,张三丰受宠若惊,此生已然如此,如果还有来生还有因果,我希望咱们是个邻居,或者是个朋友。”
逍遥子哈哈大笑,说道:“但愿如此,但是老道却不愿让张兄今生如此顺遂,要知道人生中的成功和辉煌时有,而失败和遗憾却是主旋律。”
“我看张兄此生顺遂,老道想要给张兄添一些堵了。我看未来能够担纲武当剑阵太阴星的位置,非你的关门小弟子高若男莫属。”
逍遥子笑得异常诡谲。
张三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不可!”
这时候却见逍遥子的身形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昆仑派有两大法宝,第一就是法宝极多。第二就是他们无与伦比的轻功。
而且这个轻功不需要真气的加持,目前这个时候谁最没有还手之力,这个人自然是在旁边养伤的高若男。
逍遥子扬声道:“今天我就要断了你武当派的根脉,看你张三丰是否还有机会在培养一个武当剑阵的接班人?”
张三丰怒声道:“你敢杀若男,我就要将昆仑派上下满门杀得片甲不留。”
逍遥子哂笑道:“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一个鬼魅的身影猝然向高若男发难,此时本来高若男这个位置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却没有想到逍遥子临死的时候,还要拉自己的满门弟子为高若男陪葬。
张皓大喝一声:“不可。”
但是轻功本来就是张皓的弱项,此时救援如何能够来得及。
看看高若男的身边,除了那些武功低微的锐健营将士,再没有其他人能够援助,而高若男此时已经真气皆无,身受重伤,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张皓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喊:“不要......”
但是莫天涯却倏然发现,身边的无极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场上,能够驾驭昆仑派轻功的人,能够及时救助的人,也是最不可能救援的人,此时出手了。
无极子驭起昆仑派的轻功绝学,出现在了高若男的身前,单掌对上了逍遥子的诛仙宝剑。
逍遥子的诛仙宝剑穿掌而过,刺透了无极子的掌心。无极子仿佛面无所觉,只是说道:“师兄可以不够昆仑派山下的滔天巨浪,但是师弟却不能不管昆仑派的百年基业,时至今日,功败已然定论,师兄就此罢手吧!”
逍遥子看着拦在身前的无极子,只听见逍遥子不可察地,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无极子同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刹那之间,逍遥子抽出宝剑,横剑挥向了自己的脖颈,只见白须掉落,脖颈间出现了一条长细的血痕。
只是片刻的功夫,脖颈间的鲜血喷涌而出,逍遥子以剑柱地。
当无极子走向前去的时候,发现逍遥子已然没有了呼吸。
和张三丰并称于世的绝代双骄,华夏武林第二高手,昆仑派前掌门就此陨落。
无极子深施道礼,轻声道:“恭送师兄羽化。”
场上的众人心有戚戚,逍遥子这样的人物,可是以前见都没资格见过大高手。
即使双方同为对手,但是对于这样大高手的死,虽然心中畅快,但是要拍手称快,却也觉得有些无礼。
只能够用沉默,目送这位绝代高手的离世。
张三丰、莫天涯同施道门的法号。佛门的方正大师和静逸师太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逍遥子的一生算不上作恶多端,甚至当初在宋朝即将灭亡,华夏大地即将被外族统治的时候,逍遥子和张三丰一同战于襄阳的城头,一直都是反抗元朝的先锋。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也是一个走入了“歧路”的天才,只是让人难过的是,他的“任性”却搭上了许多人的性命。
张皓可不管逍迅速子的死活,迅速来到了高若男的身前,将高若男抱在了怀里,问道:“没有事吧?”
高若男捂着胸口,摇了摇头道:“没事。”
张皓才放下心来。
无极子来到了张三丰的身前,行三礼九叩的大礼,最后全身匍匐在地,说道:“以师兄一人之偏执,连带着整个昆仑派蒙难。今日无极子自知昆仑派上下罪孽深重,但是看在同门道门的份上,还希望张真人能够为昆仑派留下一点香火。”
无极子说完,跪拜在地,听候张三丰的发落。
张三丰冷声道:“逍遥子暗算我武当派在先,想要杀我武当派后人在后,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们昆仑派,我要是不同意呢?”
无极子颤声道:“任由张真人责罚,无极子没有半句怨言。”
这个时候昆仑派残存的门人看掌门跪拜在地,也纷纷跟在掌门的身后,跪倒在那里。
张皓脸上阴晴不定,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最后终于萧索地叹了一声:“算了,我如果放过你们昆仑派,你们如何自赎其罪?”
无极子一字一句道:“昆仑派山门,从此封山三十年。”
封山三十年,就是昆仑派上前再不进出,没有信众的香火供奉,没有子弟下山交流,更加不会再纳入天才子弟,这也算是一种极大的惩罚。
张三丰摆了摆手道:“你们且下山去吧!”
无极子终于站起身来,向场上众人深施了一礼,转头带着残存的昆仑派的门人下山去了。
这个时候少林派和峨眉派一众人等纷纷向张三丰道别。张三丰笑道:“今日一别,再无相会之期,各位一路珍重。”
方正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静逸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送走了中间派,只剩下了那些敌对分子,脸上挂满了伤口的张皓现出了阴森的笑容。
“他娘的,终于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看着张定边、宋濂还有雪雪等人,张皓大手一挥道:“今天你们要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
雪雪此时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硬气,只是说道:“张公子,这个事情在下真的全然不知情,我也对武当派今日的遭遇非常同情。如果张公子想要什么补偿,不妨放出来,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张定边则是“哼”了一声,虽然天下第一武将武力超群,但是无奈今日双拳难敌四手。
就算他是天下第一武将,但是在江湖中,他却不一定是天下第一,此时就算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再表现出来。
要是引得张皓不满,指挥起武当剑阵杀将过来,逍遥子没有能力破的剑阵,张定边同样没有资格说手拿把攥,况且里面还有一个陆地神仙张三丰。
宋濂则是文人风骨,一拂衣袖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皓哈哈大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只听身后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让他们都走吧!”
张皓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身边,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派的创派宗师张三丰。
张皓有些难以置信,摊着手问道:“张真人,这到底是为何?”
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付出了那么多的鲜血,眼看到了一阵功成,收获成果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张三丰一句话,就要将所有人放掉。
习惯了打扫战场,清点缴获的张皓,对张三丰的举动非常不理解。
张三丰向张皓挥了挥手,将张皓喊到了身边,在张皓的耳边说道:“张公子,这里毕竟是武当山的道场,再说我还是高若男的师父,不如张公子给我一个薄面,让他们就此下山如何?”
有句话说得好,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要是自己遭雷劈过之后,还被人劝要宽宏大量,张皓指定要将那人拉到山上,感受一下被雷劈的滋味。
但是经过他人之苦的张三丰,此时却选择的原谅那些人,张皓不能理解,问道:“为什么啊!”
张三丰道:“我也不行了,看顾不了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孙,就算是给那些徒子徒孙留下一些香火情吧!”
张皓一字一句道:“尊严都是要只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过来的。”
张三丰口宣道号,轻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有道是是上善若水,那就让武当派成为一个无往而不利的溪水吧!”
张皓看着张三丰,沉默了半晌,终于大手一挥,扬声道:“让他们走!”
剩余的锐健营和特战营的官兵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兵刃,给那些人放开了一条下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