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皇城中行走，这皇城之中不似外面其他城镇，这里并没有什么血腥的景象。

    正值春时，万物生长之季，坛边枝头的点点嫩绿，甚至给人一种清新祥和之感。

    唯一怪异的是，一路走来，三人竟是连一位宦官婢女都没遇着，整个皇城空空荡荡，就好像是一座空城。

    而且这皇城中人，似乎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去了，凡俗人气近乎散尽。

    这其实不能完全算是个坏消息，至少，玉京真君和妙音门长老行走其中，已然感受不到天地的限制，可以全力施为。

    “先去正殿朝堂。”

    在外围绕了两圈没见着半个人影，季书航看向皇城正中最高的那座宫殿。

    严格来讲，此刻早已过了早朝的时候，朝堂上应当没有人了，但作为整个皇城最标志性的建筑，总得去看看。

    玉京真君和妙音门长老没有反对，只是默默跟在后面，季书航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了：

    “二位前辈，你们作为长辈不应该是走在前面，将晚辈，也就是我，护在身后的吗？”

    “当心！”

    ＜蹲下！＞

    就在季书航转身的瞬间，一袭红衣从天而降，宽大的袖口中一抹银白闪过，直指季书航的后颈。

    二女和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季书航立刻下蹲，两道白刃险之又险从后者头上擦过。

    借着起身与转身的惯性，云墨顺势上挑，红衣的反应也不慢，双剑揉花，交叉压下抵在云墨刀锋之上，发出清脆声响。

    红衣绸缎缓缓飘落，露出一张三花面谱，鼻头点着一抹灰白。

    戏子！按照苏云梁的描述，这就是要找得那个邪修国师了。

    季书航依稀记得，这是丑角的妆容，行偷袭之事，想来是取用了其中阴险狡黠部分的角色定位。

    一击不成，这红衣戏子也不恋战，借着季书航的力道，身段轻柔向后飘去，躲开玉京真君和妙音门长老的攻击，脚尖在地面轻点几下，隐入一个路口没了身影。

    只可惜裙摆拖地，还是暴露了他是向着右边去了。

    “莫要去追。”

    玉京真君出言提醒，却发现季书航本就没动，三人目光不约而同，重新落在了那座高耸的宫殿。

    这戏子早不出，晚不现，偏偏挑三人决定去朝堂的时候出来偷袭。

    若说是方才季书航给了机会，那逃遁时故意留下的去向提示，未免就太过刻意了些。

    这朝殿之上，定然是有什么邪修想要隐藏的事物，而且重要到他不惜以自身为饵，试图引三人离开。

    这隐藏的事物，多半就是同商国百姓相关的阴谋。

    一国百姓，显然是要比一个邪修要重要的多，玉京真君和妙音门长老抬步就要向正殿飞去，但看见季书航依旧没有动，又落了回来。

    “怎么了？”

    季书航摇摇头没有回答，摩挲着下巴，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想通。

    如若那戏子想要拖延时间，那为何要开启那困阵。

    装作没有发现，他们多半还是要每路过一座城都得进去看看，光是来往皇城，路上就得多费去数日时间。

    而且城中有那戏子的锚点眼线，也不用担心丢了他们两千余人的行踪。

    至于阵法困住的，商国城中百姓又有几个会出去呢？

    如此看来，这戏子刺激他们加急前来皇城，然后又试图拖延，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难道，戏子预判了自己的预判，本意就是想要他们三人去往正殿？那里才是陷阱？

    可倘若那正殿中的事物，真的与商国的百姓相关，不去，恐怕正如了那戏子的意。

    又或者，救百姓的关键在那，而戏子设置的陷阱也在那？

    季书航越想越觉得烦躁，这是阳谋！

    就算正殿真的是陷阱，他们也必须去踏一遍！除非他们拿全国百姓的命去赌！

    哪怕季书航觉得是陷阱的可能性会更大。

    “没什么，走吧，上朝。”

    季书航甩甩脑袋，沉着脸向前走去。

    似是为了加深季书航心中的猜疑，红衣戏子不时出现在两旁的房顶上，就那么大摇大摆站在三人眼前，双方却都没有出手。

    直至抵达了朝堂前的大殿广场，红衣戏子翻身一跃，落在三人身前挡住去路，似戏非戏的腔调响起：

    “只来了三人？人少了，这戏，怕是不太好看呐……罢了~罢了~，做戏一场！”

    戏子扬起面庞，细长尖锐的指甲在下巴尖上勾动，轻轻一揭。

    丑角的面谱卸下，取而代之是一张赤面花脸，有些四不像，好像是一张扭曲的净角面容。

    “辕门外~三声炮~响如雷震~~；

    天波府走出我报~国~臣~~；

    头戴金盔压~~苍鬓~~；

    铁甲战袍又披上身~……”（注1）

    手中的双剑也同步变化成了一杆长枪，每唱一句，一身红袍外便会附上几片鳞甲。

    “帅字旗斗大字显~威~风~~；

    只为安王贼~战表进~~！”（注2）

    戏词落下，红衣戏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立在朝堂殿门前，恍若一位镇国的大将军。

    长枪悍然刺出，破空声起，目标又是季书航，后者不敢怠慢，横刀抵挡。

    枪尖刺在云墨刀身上发出“锵”的一声轰鸣，季书航面色微变，偏转刀身将长枪拨开，双方皆是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虎口被震得生疼，季书航心中大惊，面色愈发凝重，好大的力道！

    红衣戏子趁着季书航震惊之际，还想继续追击，却被一旁飞出的两根飘带拦下。

    出手之人正是玉京真君，飘带作鞭抽出，猎猎作响。

    红衣戏子迈着前丁字步，看似行迹缓慢，但每一步却又都恰到好处避开了攻击。

    飘带落在地上，地面立刻出现了一条条细长平滑的裂缝，若是落在人身上，皮开肉绽怕都是轻的。

    不止于此，妙音门长老拨弄琴弦，打出的音波威力虽比不上玉京真君的飘带，但真正的危机却蕴藏在曲调之中。

    曲音入耳，红衣戏子动作只顿了一瞬，飘带却已经缠上了长枪。

    武器被控制住，红衣戏子面对三人，似乎在首个回合就已经陷入了劣势。

    注释：1：选自越剧《穆桂英挂帅 出征》；

    2：选自越剧《穆桂英挂帅 出征》，略作删改，原戏词“帅字旗斗大穆字显威风，穆桂英五十三岁又出征，都只为安王贼战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