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一直知道宋芫有多重视窗台下种的那些瓜。
宋芫每天都要去巡视一番,轻柔地抚摸瓜皮,仿佛抚摸怀孕妻子的肚皮似的。
并且他还会把耳朵贴在瓜上,用手指轻敲瓜皮,听着里面的声响。
有天二丫看到,还打笑他道:“大哥,这瓜里面莫不是藏了个大胖小子?”
宋芫嫌弃地白她一眼,小不点,不识货,等西瓜熟了,你们就知道哥为什么这么宝贝这个瓜了。
二林原本以为这些不过是冬瓜、金瓜之类的普通瓜类。
直到这日,宋芫满面春风地抱着一个硕大的西瓜走进屋子。
他那高兴的样子,真像二丫说的,仿佛自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二林问道:“可以吃了吗?”
“已经熟了,刚好可以吃。”宋芫喜滋滋说,“等晌午过后再吃。”
二林有些惊讶,原来西瓜不是用来做菜的吗?
西瓜肯定是要冰过才好吃,宋芫把西瓜搁角落,抱起坛子,特意“跑”了趟镇上,“买”了一坛子冰回来。
小心翼翼地把西瓜放坛子里冰上片刻。
看到宋芫这般重视,二林二丫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晌午吃过饭,二丫就在催促:“哥,咱们啥时候吃瓜啊?”
宋芫悠闲地趴在凉席上,慢条斯理地挥了挥手:“别急,再等会儿。”
直到炎热的太阳缓缓爬过正午,时间来到了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宋芫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打开坛子。
西瓜一从坛子里取出,接触到外界的热气,表皮立刻凝结出一层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
在两个小家伙的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宋芫提着刀切开西瓜。
刀尖轻触冰镇过的瓜皮,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随即露出了里面鲜红欲滴的果肉,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哇——”二丫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宋芫把西瓜切成四份,兄妹三人各吃一份。
宋芫最偏爱吃西瓜的中心部分,那里的瓜肉略带沙质,轻轻一抿,便如冰沙般在口中融化。
二林和二丫也各自捧起自己的那块西瓜,低头轻咬一口。
牙齿与瓜肉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即冰凉的汁液在口腔中四溢,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炎热。
二丫双眼亮晶晶的:“好甜啊。”
难怪大哥整日盯着这个瓜,原来真的很好吃。
二林也默默地点头,在吃这方面,他们确实不如大哥懂得多。
宋芫含着一口瓜肉,提醒他们:“别忘了把籽吐出来,留着明年再种。”
“噢噢。”一听明年还要种西瓜,二丫连忙将嘴里的西瓜籽吐在手心上。
二林也跟着将西瓜籽吐出来。
此时,狗剩在他们脚下转来转去,见没人搭理它,急得发出“汪汪”的叫声。
宋芫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小成员:“忘了还有你了,等下次吧。”
兄妹三正埋头啃着瓜,谁也没注意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鲜甜的汁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宋芫急忙舔了舔手指上的西瓜汁,忽然就有一只小手抓了过来。
宋芫的手一颤,他低下头,正对上丫丫那双圆溜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原来是小家伙醒了,看到哥哥姐姐们吃瓜吃得香,她也嘴馋想吃了。
小家伙不满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像在抗议宋芫不给她瓜吃似的。
宋芫顿时心虚不已,有种偷吃被抓包的既视感。
但他有个疑问,丫丫能吃西瓜吗?
他寻思,丫丫都能吃大蕉,西瓜应该也可以。
“等哥先吃完啊。”宋芫三两口啃掉西瓜上的红囊,只剩下一块干净的瓜皮。
他再看了看旁边转悠的狗剩,把瓜皮递到它面前:“喏,这是你的。”
狗剩立刻兴奋地扑上来,叼起瓜皮就跑开了。
宋芫又从剩下的四分之一块西瓜中切下一小块,仔细地挑去了西瓜籽,然后把西瓜碾成糊糊状。
不过西瓜刚刚冰镇过,冷冰冰的,担心丫丫吃着拉肚子,就放了会。
最后还剩一块西瓜没吃,宋芫扭头跟二林说:“你把西瓜切一下,给牛家送过去。”
二林听从大哥吩咐,用刀将西瓜切成三份,端去了对面。
宋芫陪丫丫玩了会,再去摸了摸碗底,感觉没那么凉了,就用勺子舀起西瓜糊,投喂丫丫。
丫丫伸出小手紧紧抓住宋芫的手腕,生怕他跑掉似的。
等勺子送到嘴边,她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巴,一口一口抿得飞快。
喂丫丫吃完后,宋芫把西瓜籽收集起来,放在外面晒干,然后妥善保存。
自从吃过一次西瓜后,二丫每天都盼望着其他没熟的西瓜。
她每天起床都要问一遍:“大哥,西瓜熟了吗?”
宋芫逐个敲了敲西瓜,听到里面清脆的响声,就知道西瓜还没熟。
时间悄然过去数日,终于不负期待,又一个西瓜熟了。
宋芫摘下西瓜,照例“买”了冰块回来,等到晌午过后,宋芫就将西瓜切开,兄妹每人一块,当然这次可没忘记给狗剩也分了一小块。
外面热气腾腾,听着蝉鸣阵阵,连人的心都变得浮躁起来。
然而,在此时此刻,吃上一口冰凉爽口的西瓜,仿佛所有的燥热都被驱散一空,这种满足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脚下的狗剩边吃着西瓜,兴奋地摇起尾巴。
而丫丫的西瓜糊还凉着,没那么快能吃,她就只能看着哥哥姐姐们吃,急得在一旁啊啊直叫。
逗得宋芫哈哈直笑。
隔上几日就能吃一次冰镇西瓜,日子也变得有盼头起来,闷热的夏日也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很快到了月底,宋芫拖延了几天,直到其他几个西瓜也成熟了。
这次熟了三个,一个留着自家吃,两个送去给何方。
宋芫盯着剩下还未成熟的几个西瓜,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上次舒长钰来的时候,他还答应舒长钰,等西瓜熟了,就送他几个。
现在舒长钰应该还在京城吧。
也不知道他去京城做什么。
这两个月,宋芫时不时会想起舒长钰,或许是最后那次见面发生的事让他印象深刻。
他摸上打着耳钉的耳垂,又或许是耳钉的存在感太强,每日洗脸的时候,摸到耳垂,他都会忍不住骂一遍舒长钰那“狗东西”。
还西瓜呢,想屁吃,瓜皮都不留给他。
宋芫提上两个西瓜,先去了趟镇上,给何方送去。
何方一寸一寸摸过西瓜的瓜皮,眼睛几乎亮得发光:“没错了,那次我在广安府看到的寒瓜就长这样。”
“小宋,没想到你真把寒瓜种出来了。”何方拍着胸脯保证,“你要的水牛,哥咋地都会想办法帮你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