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暗七还纳闷着,主子怎么好端端的将他调回去,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他拎着木盆进到院子,看见宋芫站在门口,微微抬头看着屋檐下的兔子花灯,惘然出神的样子。
听到关门的声音,宋芫终于回过神来,他开口道:“阿七,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吧。”
花厅里,烛光摇曳。
宋芫和暗七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小火炉上煮着一壶茶,热气袅袅升起。
这时,宋芫忽然说:“阿七,你这么好的身手,留在我这里太委屈你了。”
暗七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还喜滋滋道:“宋哥我在您这吃好喝好的,一点都不委屈。”
宋芫给暗七斟了杯茶,语气平静:“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困在我这乡野之地,整日干着打扫的粗活。”
暗七顿时傻眼了,宋哥这是委婉的让他走。
他幽怨地看宋芫一眼:“宋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是舒长钰的人,你若继续留下,你能保证不将我的事透露给他?”宋芫目光直直地盯着暗七,嘲讽地笑。
暗七:感情他是被主子给连累了。
他心虚极了,这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违背啊。
“那好吧。”暗七觑着宋芫的脸色,谨慎地说了句,“刚好主子也让我回去。”
宋芫愣怔一瞬,垂下眼帘,恍惚说道:“是这样啊……”
夜渐深,寒风透过窗缝吹进来,烛光晃动。
宋芫低头抿了口热茶,却觉这茶也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他随即掏出一锭银子:“这是给你的工钱,你拿去。”
暗七一看那锭银子都有十两了,连忙拒绝:“宋哥,我不能要这么多,平时您待我不薄,工钱给多了。”
宋芫却将银子硬塞到他手中,不由分说道:“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暗七握紧那锭银子,有些低落地说:“那我今晚便走。”
宋哥这边有暗五盯着,总归不会有事。
宋芫点头道:“好,一路小心。”
“宋哥,我走了,您多保重。”
暗七说完,转身离开花厅。宋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言。
夜深了,宋芫依旧坐在花厅里,手中握着那杯已经冷却的茶,心中五味杂陈。
隔天醒来,宋芫出门下意识喊了声:“阿七,帮我……”
话到嘴边,才猛地想起阿七已经离开了。
厨房里清锅冷灶,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宋芫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动手生火烧水。
以往这些琐事都是阿七在做,如今他走了,竟觉得处处都不习惯。
由奢入简难啊。
宋芫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思绪飘远。
烧了锅热水,洗漱一番,便撸起袖子开始做早饭。
宋晚舟起来,见今日天气好,把被褥抱出来晾晒,她瞅瞅屋顶,却不见暗七的身影,奇怪道:“阿七哥哥上哪去了?”
宋芫出来时,正听到她的嘀咕,他顿了顿,说道:“阿七走了。”
宋晚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走了?为什么呀?”
宋芫沉默片刻,只道:“回去他主子身边了。”
那不就是舒姐姐吗?
宋晚舟还想问什么,被宋芫打断了:“快吃早饭。”
“噢噢。”宋晚舟立即忘了刚刚想说的话,“哥,早饭吃的啥?”
“吃馄饨。”宋芫说着,端着碗牛乳进左边厢房。
丫丫也睡醒了,饿得啃起手指头。
宋芫赶紧喂她吃下牛乳,再喂了点辅食,他摸摸小丫头的肚子,鼓鼓的,就知道她已经吃饱了。
然后让她自个玩去。
现在丫丫能跑能跳,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宋芫和宋晚舟匆匆吃完早饭,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这时阿牛过来,看到宋芫拿着扫帚在扫院子,他憨憨笑了笑:“宋大哥,你回来了?”
“昨儿刚回来的。”宋芫应道,继续扫着地,“过些日你跟我去村长那买些田地。”
他这次买的田多,不让阿牛盯着点,他担心村长那老头会以次充好,拿低下等田充上等田坑他。
“小宋你又买田啊。”牛婶从他门口路过听到,一脸惊讶地走进院子。
宋芫嘿嘿笑道:“婶,是有这个打算。”
牛婶啧啧两声:“你这小子,也太能干了,这才多久,又要买田。”
宋芫谦虚道:“也是想着多些田,日子能更安稳些。”
“倒也是这个理,不过买田可不是小事,可得仔细着点。”牛婶叮嘱阿牛,“阿牛啊,你可得帮衬着小宋,别让人给骗了。”
阿牛连连点头:“娘,您放心,我一定帮宋大哥看好了。”
牛婶接着又说:“买地还得趁早了,说不定下个月村长家有喜事,顾不上你的事了。”
“什么喜事?”宋芫询问道。
“就是他家张季青下个月要考秀才了,这可是他们家的大事。万一考中了,到时候,村长哪还有心思管卖田的事。”牛婶说道。
说起张季青,宋芫也很久没见着他了。
牛婶不由感叹:“你小时候跟张季青玩得挺好,哪想后来就生疏了……”
宋芫一脸惊异,那个一见他就“哼”个不停的哼哼怪,居然能跟自己玩得好?
牛婶看他这副表情,笑骂道:“小时候的事都忘了?那时候你们俩天天凑一块,不是上树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宋芫挠挠头,努力回想,似乎有那么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记忆中是有个跟原主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不过那小孩长得跟黑炭似的,原主一直叫他“黑皮”。
原主打算去县城闯荡时,还打算找黑皮一起离家出走,但被黑皮拒绝了,为此原主大发脾气,并单方面跟黑皮绝交了。
那黑皮竟然是张季青?
再回想张季青白秀斯文的模样,这真不能怪他没想起来,谁能把现在的张季青和当年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子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