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敲定明日看房的事情后,一边在房内又逛了一圈,一边又聊起了闲话。
也不知道怎么聊的,话题竟然拐到了知味斋的邱掌柜身上,一对信息,邱牙人和邱掌柜竟然是亲兄弟俩。
薛满仓哈哈大笑几声,心内不禁感慨这世界真小。
因说道,“原来你是邱掌柜的弟弟呀,这么一算,两位可说是我薛家的贵人了,一个帮衬我家生意,一个帮我家找门面,回头可得好好宴请你们兄弟俩一场才是。”
邱牙人忙笑着摆摆手,“什么贵人呀,这是互惠互利,你帮我,我帮你罢了。我听兄长说过,你家的豆制品在知味斋很受欢迎,连老豆腐都做得比别人家的香些。”
说完,他又压低声量,开玩笑道,“不过,我大哥可偷偷抱怨过,你家办事不地道,有了新产品不优先考虑老客户,反倒让他对家珍馐楼抢了先。”
薛满仓尴尬了一瞬,赔笑道,“这也是没法子,五爷那边硬要推荐咱家的豆腐给珍馐楼,但是前面几款豆制品已经跟你兄长的知味斋签了独家供应协议,这不,为了两不辜负,就绞尽脑汁捣鼓出新的品类来,我娘说过,以后有了新产品,必定是要优先考虑知味斋的。”
“哟呵,你家和五爷还真有渊源呐,不得了呀!”
邱牙人惊讶得挑挑眉,头回觉得自己看走眼了,眼前一桌普通的庄稼汉原来并不寻常,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啊呀,没多大渊源,就是我娘同五爷的娘有几分交情罢了。”
简单解释一句,薛满仓连忙岔开话题,转而又聊起房子的事。
邱牙人很有眼色,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家人可要服务好,必要时,他甚至可以主动开口,降低点佣金。
就这样,两人比刚开始热络了不少,从云山街那处房子出来时,已经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了。
就地分道扬镳后,薛满仓没走出几步,便被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年纪的青年人拦住了去路。
那青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得比周遭人更干净利落些。一张笑脸朝人,又不过分谄媚,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只见他作了个揖,便低声问道,“这位兄台,是不是想买曹早点的这处房屋呀?”
“曹早点?”薛满仓反射性张口问道。
“就是兄台您刚刚出来那处屋子的主人呀,他姓曹,之前是卖早点的,所以我们都叫他曹早点。”
那青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处房子,温声解释道。
薛满仓不知他有何意图,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这人对他不利,因而耐下心来同他周璇,简单答道,“哦,我是看了房子,还没决定要不要买呢。兄台贵姓,又为何拦路呀?”
那人听罢,脸上一喜,左右张望了下,低声说道,“免贵,鄙姓张,人都叫我张三。是这样的,不才刚巧看你同牙人走出来,就晓得你有意买这处房屋。有一件你好我好的买卖,问你想不想做。”
“哦?什么好买卖,说来听听。”
言及买卖,薛满仓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警惕,却仍装作感兴趣得问道。
“是这样的,你找牙人买房,不仅要支付佣金,还得向官府交契税,还不如直接找卖家交易,一手交钱,一手过契,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呐。”
薛满仓一听,大概猜着他的意图了,心下一松,笑道,“如果能直接找到房主交易,确实可以省下一笔银钱,但是,我并不认识房主呀!”
张三见对方上钩了,连忙说道,“你不认识,我认识呀,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呀。嘿嘿,当然,不是白帮忙,到时候兄台给我一两银子的茶水钱就是了。”
“一两银子是不是太贵了?”薛满仓有些心动了,不过面上不显,还故意皱眉反问。
“嘿,兄台,你这就有点假了!行规是‘成三破二’,你若走牙人那边的路数,正经需要支付三个点的佣金。曹早点的房子虽破了些,至少也值个七八十两。细算算,佣金就是二两多,我收个一两不过分吧。”
说完,他又凑近了些许,继续蛊惑道,“还有,你以为官府那边就只收三个点的契税吗?签合同收的契纸钱,盖章官员收的朱墨头子钱……杂七杂八,加起来可不少呢。只要你通过我这边,直接跟卖家签个白契,刚刚提到的那些费用都不用交,就出个买房的钱,还有我一两银子的辛苦费,这是不是特别划算呐?”
薛满仓知道这人的话不假,那些契纸钱、朱墨头子钱等,虽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只不过,如这人所说,只签白契的话,这笔交易就不受官府保护。日后若产生纠纷,衙门一看是白契,就知道自己没交契税,是个逃税的主,说不定就不给立案了……
“不能因小失大,这笔钱省不了的!”尽管有些心动,但他仍然在心里告诫自己,接着拒绝了那青年的提议。
张三一听,到嘴的鸭子要飞了,有些急了,连忙加码道,“我和曹早点关系不赖,要是你通过我这边买房,我会说服他便宜些,这样你那一两银子也出得不冤不是。”
薛满仓并不坚定的内心,听到这里又动摇了,试探性得说道,“牙人开的价是七十两,要是你能说服他六十两成交,我就给你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那青年男子一听,心道这人可真敢杀价,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拍着胸脯保证,“明儿个你带钱过来签契书,六十两我保证可以。”
薛满仓原是随口一说,见他如此有信心,那五分心动变成了十分,这要是六十一两就拿下了这房子,可比通过牙人省下近二十多两,由不得他不心动呀。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明日中午在附近的长红茶楼见面,若是价格谈得拢,就当场成交。
回去后,薛满仓美滋滋得向大家说了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在为了天上掉的馅饼而高兴,只有郑晴琅连连摇头。
“满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前面六十两的学费还没交够,还想再交六十一两呢。”
薛满仓忙解释道,“娘,我也想过对方可能是想骗钱,所以才约了房主一同商谈。到时候房主会出具房契,这总不会是假的吧。”
“呵呵,谁告诉你房契不能是假的?别小看那些骗子,只要他们想,什么东西做不得假。再说了,你难道懂得辨认房契的真假?”
“这……”薛满仓因捡漏而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谷底,是呀,他也不懂辨认房契呀,到时候钱付了,收了一张假房契,即便告官,因为白契的缘故,县衙也不会立案的,那时候就真的是求告无门了。
郑晴琅见他神情发生了变化,就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说道,“哪有那么多馅饼,买房就正经通过牙人买就是了,别想着走那些偏门省钱,不然,更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