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郑晴琅他们宿在了豆腐坊。
入睡前,他们的心情都十分轻松,想着明日回村后,就可以向村民们告知今日的成果。
谁知,就因为他们临时决定在镇上待一晚,没能够及时让村民们获得好消息,便生出一场大变故出来。
李成坤眼见着村长从上坝村讨来的水只够了着几天的灌溉,又听说村里人多番议论安居村拦水的事情,这心思又活泛起来。
村长不在的这天,他偷偷摸摸得将平日里还算聊得来的六个村汉聚集到家里,开始鼓噪他们做事。
“安居村那群狗日养的,拦着咱们的水,那就是要咱们的命。刀都架脖子上了,咱们村长还是一点主意没有,我觉得,咱们不能这么等死。”
李成坤这一带头吐槽,其余人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
先是二狗带着无奈又气愤的语气说道,“可是村长不让我们去安居村闹事,不然我们早揣家伙了。”
接着,另外一个李姓的族人便将矛头指向了村长。
“对呀,要我说,村长这是老了,这怕那也怕的,把一村子人都带成了窝囊废,也难怪人安居村不把咱们下坝村看在眼里,敢公然破坏用水公约呢。”
而有些嫉妒李成锐的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借机嘲讽对方。
“就是呀,好歹咱村里也有个举人老爷,却跟没有似的,天天只知道教书教书,也不知道带着村里人耍耍举人的威风!”
……
李成坤任由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等到觉着大家的情绪到位后,才又补上一句。
“不行!不能让安居村的人就这么欺负咱们。既然村长和举人老爷都不顶事,那咱们就自己顶上算了,也让村里人看看,咱们这些好汉,一点也不比村长和举人差。”
众人一听,就晓得这人有打算了,异口同声说道。
“坤哥,这一听,你就是有主意了,你说吧,咱们兄弟几个跟着你干就是了。”
李成坤得意一笑,“咱们今晚偷偷去把安居村的水坝给挖了。”
“嘶……这么刺激么……”二狗迟疑了,他媳妇要是知道,肯定不给他这么做的。
倒是其他四个,在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二狗这般顾忌,当场就兴奋得表示附和。
“行呀,咱们把水安居村的水坝给掘了,让安居村那伙人看看,咱们下坝村的人不都是孬种。”
“也让村里人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咱们这样的人能派上用场。”
“对,村长那一套什么以和为规的,已经过时了!”
“什么以和为规,是以和为贵,不懂就别瞎说!”
“管它龟还是鱼哩,反正我不吃这套,这种时候,就看谁的拳头硬,谁的棍棒粗,把水抢到手了,就是这个!”
最后说话这人,举了举右手大拇指,示意好样的。
五人一番热烈得讨论过后,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二狗没有发声,又开始嘲讽起他来。
李成坤故作恍然大悟状得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差点忘了,二狗你现在得听媳妇的话,不能和咱们瞎闹了,那行,你还是别去吧,我们五个就能成事的。”
“对呀,还是媳妇儿重要,别为咱们这些兄弟而闹架了。”
“我们知道你有心跟着兄弟几个干的,架不住家里有母老虎,没事的,理解理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狗心里骂道,理解什么理解,不让他去,他还偏要去了,就是要瞒着老婆偷偷去。
于是,六个人回去后,先拿了农具到地里藏着,然后各找了个不归家的借口,趁着黄昏还有光亮的时候,偷偷摸去了安居村水坝附近。
事有凑巧,他们在水坝附近躲着的时候,竟然碰到了由上坝村马大木带着的挖坝小分队。
两支队伍目的相同,也忽略了前面拦坝的小过节,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晚上的计划,就跟战场上遇到战友那么热乎。
半夜丑寅之交,也就是午夜两三点,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一行人靠近了安居村的水坝,将两个守坝的人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后,便肆意行事起来。
李成坤奔在最前头,站在中间的位置,一锄头比一锄头用力,脑海中兴奋得想着,这事成了之后,他可以吹一辈子了!
赶在后面的马大木见着,连忙提醒道,“不要挖太大,不然很容易一下子崩的。”
李成坤正兴奋着,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回声怼道,“个奶娃娃,毛还没长齐呢,教你坤爷爷做事?”
马大木也是个暴脾气,正想怼回去,就被一旁的二狗拉住了。
“他说话冲,你小子别介意哈,都是一个队伍的,别为了这些事情闹口角,来,跟我换个位置,我这里更好挖一些。”
说完,就把马大木强行扯过去,换了个位子,隔开了乌眼鸡似的两人。
水坝上恢复了安静,大家埋头苦挖,只听得见铁器与泥土相撞的声音,以及干活的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小会儿,李成坤那里率先挖开了一道口子,只听得水流往下坠的哗啦声响,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欢呼声。
“这样是不是就够了,这些水会自动把口子拉大的吧。”马大木说道。
李成坤听见又是那小子的声音,嗤笑了一声,“那么小的口子,万一被安居村的人发现,不就很容易被补上了,继续挖,挖越大越好。”
马大木冲着他那边白了一眼,心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便私下嘱咐自己村里人,“往边缘靠些,挖开一道口子了就差不多了,不要挖太深。”
上坝村的年轻人以马大木马首是瞻,听了嘱咐后,依言行事,干得差不多就往旁边撤。
而下坝村这边,按照李成坤的指示,卖力得猛挖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上坝村人的动静。
过一会儿,二狗挖着挖着觉得有些不对劲,问旁边的李成坤,“坤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成坤不耐烦得停了手,“什么不对劲呀?别是你累了,想偷懒吧。”
“不是,这水流声变大了,还有,你不觉得脚下有些抖……”
“”动字还没出口,二狗就被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的李成坤吓得失语了。
紧接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脚下一陷,就被卷入了奔腾咆哮的水中。
马大木反射性得跑回岸上,望着被河水瞬间冲倒的大坝,以及对岸不少人的呼喊声,喃喃自语,“我原本是站在那个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