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敲了敲门才进去，妹妹趴在床上，正在给每晚抱着睡的娃娃打腮红。
    她也跟着一起趴着，撑着下巴仔细打量女儿的神情。
    “不高兴了？”
    好好鼓着脸，摇了摇头，打完腮红又去拿高光。
    倪嘉戳了戳她的脸：“都气成小河豚了，还没有呢？”
    妹妹又往里趴了点，似乎不想给她看到正脸，倪嘉心里一惊，脸都快贴到床面了，才瞧见一双红眼。
    “别人不同意，我们就不能勉强。”倪嘉安慰她：“要学会体谅，对吗？”
    好好点了点头，头撇过去解释道：“我没给他画。”
    “嗯，但你生气了。”倪嘉说。
    之前程文柏和陈蜜都太宠妹妹了，倪嘉其实担心过，怕她养成娇纵的性子。
    所以有些道理还是要说，平时逮不到机会，这次既然碰上了，正好是个例子。
    “你要习惯被拒绝。”
    “因为你也会拒绝别人。”
    “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感到难过。”
    好好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倪嘉知道她在假装忙碌，也不拆穿，只递递工具，一会儿递眼影，一会儿递口红。
    然后眼见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娃娃，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我想小新了。”好好低声说完，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倪嘉很能理解妹妹的思想，因为小新从来不会拒绝她，还会偷偷给她买零食。
    而程文柏不一样，偶尔会管着她，还有很多东西不让她吃。
    “那你想干妈吗？”
    好好点了点头，很大一颗眼泪落下来没入被子，然后消失掉了。
    她开始滑动手表，找小新的电话，倪嘉看她找到号码也没有拨出去，手指停在上面，用指甲很无措的抠着。
    她知道妹妹不会打的，因为从小到大，妹妹哭着只给两个人打过电话。
    一个是她，一个是陈蜜，哦不对，现在是三个人，多了个此刻站在门口的人...厉煜城。
    男人正要抬脚进来，被她背后打了个手势制止住了。
    “你要给小新打电话吗？”倪嘉耐心地问。
    好好瘪瘪嘴，最后把手表的页面划掉，摇了摇头。
    “妈咪问你，爸爸后来答应，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
    好好戳着手表，每次等屏幕暗了，就再戳一下，就这么反复玩了几次，才哽咽着开口回答。
    “他不喜欢。”
    情绪像煮开的水，不断往上冒，厉煜城靠在门口，心里酸涩难耐。
    “只是这样？”倪嘉问：“不是因为生气？”
    好好抱着娃娃，把脸贴在上面，眼泪汪汪往那一趴，看着倪嘉撅了撅嘴：“也生气的。”
    跟个要碎掉的娃娃一样，真是又可怜又诚实，倪嘉把多余的道理都咽回了肚子里。
    “巧克力要不要？”
    好好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要。”
    为了照顾妹妹的体面，倪嘉出去时还带上了门，厉煜城跟在后面下来，抢在她之前从冰箱上拿走了巧克力。
    倪嘉本来也没想跟他抢：“你也思考下，为什么要拒绝她。”
    一个小时前，好好趴在落地窗前灵动的模样，现在还刻在脑海里，厉煜城被训的一句话没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差劲。
    在当爸爸这件事上，他好像总是做不好，老犯错，老将孩子惹哭。
    他也不知道上去该如何解释，因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是不愿意，什么理由都是辩解。
    “看！我的宝藏！”
    “我都舍不得用呢！”
    “我只给跟我关系好的人化。”
    “爸爸才不是！”
    妹妹在跟他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而他都做了什么...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厉煜城心底越发的虚，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叩了叩门。
    床上鼓了一个小包，被子里隐约透出细碎的声音，他凑近听了会，推测里面在放动画。
    “在播什么？”他蹲在床边小声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看？”
    小包没出声，默默往里挪了点，无声地拒绝了，厉煜城尝试掀开一侧被角，塞了一颗巧克力进去。
    很快里面传出声响，窸窸窣窣的像老鼠在偷食，他卡着时间，推测“小老鼠”快吃完了，再往里塞。
    这样来回试了几次，“小老鼠”逐渐上瘾，吃得欢了也不肯出来，他只好在给巧克力的空隙，借机抓紧那只小手。
    像女儿平日里冲他撒娇那样，轻轻的晃：“爸爸跟你道歉。”
    里面没反应但也没挣开，厉煜城掀开被子钻进去，两人挤在一方小天地里，互相看着。
    光线很暗，但妹妹哭红的眼睛和鼻子，还是很明显，他心疼地揉搓着掌中的小手。
    “对不起。”他轻声恳求：“你能不能原谅我？”
    好好盯着他鼓了鼓脸，表情很委屈，眼睛很快变得再度湿润，厉煜城心里一揪，拥上去抱住。
    “别哭别哭。”他轻轻拍打安抚：“你可以化，化的比高鑫丑也行。”
    “不要。”好好趴在他背上低声答复。
    厉煜城顺着她的话小声说：“不化关系就不好了。”
    “你要跟我关系不好吗？”
    妹妹低头眼泪一抹，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被子里待久了有点闷，厉煜城掀开被子，抱着她靠在床头，单手照常轻轻拍打着背。
    “抱歉，我做的不好。”他的语气也难掩失落，对自己很失望。
    “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大概是巧克力黏嗓子，妹妹在他身上小咳了几声，厉煜城取来桌上的小水壶，用吸管碰了碰紧闭的嘴唇。
    好好看了他一眼，张嘴含住，小口的喝了点，趁着空档，厉煜城打开盒子，主动询问里面那些东西的功效。
    “这是粉饼。”好好指着刚刚的小罐罐跟他解释。
    “这个呢？”
    “这是粉扑。”
    “它们是一对？”
    “嗯，就这样。”
    好好主动演示，没有拍在他的脸上，而是打在自己的手上。
    厉煜城低头仔细看了眼，粉质细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评价道：“没有颜色。”
    “这个有，”好好挖出刷子，熟练地刷过腮红膏，然后又在手背涂了涂，“你看。”
    “嗯，粉色。”
    “是蜜桃色。”好好带着鼻音纠正，神色看上去还有些认真。
    虽然不懂粉色和蜜桃色的区别在哪，但厉煜城还是及时附和道：“好，蜜桃色，”
    介绍起盒子里的东西，妹妹眼睛水润发亮，来劲又仔细，处处透露着喜欢。
    等她将产品全部介绍完，厉煜城才拉着那只小手往自己脸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