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仨一帮俩一伙聚在一起、等待探寻结果的人们,听完忠厚媳妇一行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一传十,十传百,村里很快就炸了锅:
“西山榆树林子里好像又吊死了一个,不知道是谁?大家互相问一下,看看哪家少了人?”
“咋?看不出面目了吗?”说这话的人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看到了那个直挺挺吊在树上的尸体,低着头,两眼凸出、舌头耷拉老长。
“哎呀呀!尸骨全无,怎么看呀?”
“应该刚咽气就被啥东西给分食了,看那些鲜红的血迹就知道。”
“天呀!胳膊腿不会被叼到村里来了吧?不然这些血是怎么回事?”此人说完,旁边已经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
“没听说谁家吵吵活不起了呀?现如今日子好过了,都能吃上喝上,又不是头些年,还有啥想不开的?”
“不对,像是已经出过殡了,地上还留了不少去阴曹地府的买路钱,死的人应该不是咱们村的,没见谁家办丧事呀!”
“艾玛!你咋知道人家下地狱了?就不许升个天啥的?”
“不是说都得先去阎罗王那里报道吗?审判过后,才知道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或者转世投胎。”
“肯定是闹鬼了,有人惊动了林子里那些个冤魂,出来作妖了。”
“以后村里必须发布一条禁令,谁都不许再踏进那片林子半步,不然大人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负全责。”
忠厚媳妇更是走东家串西家,一边哭泪拉泪的打听忠厚的行踪,一边把西山榆树林的事渲染一遍。
每到一处,就增加一分离奇的色彩,因为她跟着去林子里了,亲眼所见,所以更有发言权。
等她串累了回到家,刚进院就见自行车在窗户下面倚着,心下一喜,顺着窗玻璃看向屋里,见忠厚正坐在炕上跟爹娘说话呢!
忠厚媳妇三步并作两步开门进屋,上下打量了忠厚一番,见他啥事没有,顿时把一肚子委屈释放出来:
“你个死鬼,上哪儿拉叉去了?不回来也不说给个信?害的我如今嗓子都哭‘哈拉’了……”
忠厚嬉笑道:“你那嗓子哪是哭哑的?恐怕是话说的太多了吧?这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
嘿嘿!反正你爱叨叨,今儿索性就让你说个够,连饭也不用你做了,我买了点羊下水,这就下厨做点好的犒劳你一下。”
忠厚媳妇更气了:“我是不想做饭才出去的吗?我是惦记你,这下你心中该有数了吧?这个家除了我,还有谁把你当回事?”
然后‘嘶溜’一下,看了看公婆埋怨道:“咋就没人出去告诉我一声?害的我快走完大半个营子了,嘴巴都磨秃噜皮了。”
……
桂花也已经知道了,因为她家承包榆树林的事,在村子里早就传开了,所以遇到这种事,不止一个人第一时间去她家送信。
其中不乏借着关心的名义,看她是不是打退堂鼓的人。
秋丫娘早晨也凑到跟前看了地上的血迹,之后急着去上班,晚上到家才跟邻居们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没等多想,桂花就来了。
刚一见面,就愁眉苦脸的对桂花说道:“完了,看来你发家致富的计划要泡汤了,如果村里大多数人抵制,怕是那块地要种不成了。”
桂花一脸的无所谓,扬着下巴安慰秋丫娘:“哪有什么鬼了神了的?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就是不想让咱们种地,我还真就不信那个邪,到时候该咋还咋!”
秋丫娘还是不能释怀,但不想给桂花泼冷水,说了一句:“也许好事多磨吧!”
桂花有些纳闷的回了一句:“不过眼下还真想知道,是谁在唱这出戏?”
出了这种事,大家首先要找的肯定是村长青富,人们七嘴八舌地要他想办法,看看是找人破占一下还是怎么着?不然以后村子里可就不得安生了。
青富心想,这事儿自己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虽说自己不信什么鬼神,可要想说服众人,就要有理有据,必须先找个明白人去看看。
西山榆树林子里的诡异事件,让整个村庄失去了往日的安详与宁静。青富村长家的门槛都快要被一波一波来讨要说法的村民们踏平了。
农闲时分,人们大多没啥事可干,窝在家里胳膊腿都呆瘘勾了,正好就着这么个由头,走出家门伸展一下四肢,然后呼朋唤友的到村长家连说事带凑热闹。
还有那居心不良的,眼馋文忠家把榆树林子包到了手,趁机使坏下绊子,摇唇鼓舌,一心想把这事给搅黄了。
他们此时的心理就是——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要穷大伙一块穷,要么就人人有份。
这种人就是能力与野心不匹配,先是沉溺在吃饱喝足的安逸中得过且过,等别人有了想法,付诸了行动,他才开始眼红。
所有人都等着青富表态,看他到底怎么处理?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使得青富不胜其烦。
他明白,这种事不能依照村民们的意思,找什么神婆神汉烧香拜佛、磕头做法,那不明摆着是搞封建迷信吗?
思来想去,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艳红娘,她见惯了死尸枯骨,也时常遇到诡异之事,心理强大着呢!
请她出马也比较有说服力,最重要的是她不信邪,免得把人们往灵异事件上引导。
艳红娘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她根本就不屑一顾,知道都是骗人的把戏,糊弄那些愚昧无知、胆小怕事的人还行,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她什么没见过?半夜都敢一个人去乱葬岗子挖坟掘墓、从容不迫地把骷髅头拿回家,时不时还会来个四目相对。
她知道有人这么干,肯定有目的,不然谁吃饱了撑得、这么大费周章?所以青富到家里找到她的时候,她不想得罪人,马上推脱道:
“水有源、树有根,这事肯定有原因,不过与我无关,反正不管怎么闹腾,我也不害怕,何苦趟这个浑水?谁若恐慌,纯属自个心里有鬼,总不能借他个胆吧?”
青富说道:“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当营子住着,往大了说,你也是村里的一份子,也有为村子的和谐稳定出一份力的责任。
往小了说,谁敢保证一辈子不求人?摊上白事还得磕头作揖地找人打坑子、然后八抬大杠扛到坟地下葬呢!
想当年你家妹子的事,不是大伙帮忙说和,哪就轻易过去了?
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个人自扫门前雪,站在旁边擎等着看热闹,你今天哪能过得这般消停?没准炕头还瘫着你那光棍汉子妹夫、让你为他养老送终呢!”
青富的话让她不禁有些羞愧,沉思了片刻应和道:“青富你这话说得对,都怪我觉悟太低了,那行,我跟着去看看,到底是啥人弄出来的名堂?搞的村子里人心惶惶的,难道他比我还恶(ne)道?”
艳红娘说完,双颊绷的紧紧的,露出给人接骨时的狠劲儿,眼底升起一抹凛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