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倚靠在阳台。
黄蓝双色的异瞳透过窗户,注视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悠闲地摇晃着手中那串艳红的糖葫芦。
罗浮城的夜晚,可真是不太平啊。
也不知……她们是否查到了一点这里的真相呢?
如果不是担心无法掌控的话,其实,顾意很乐意见到当年的小姑娘成长起来。
强大的身体、聪明的头脑……一切都刚刚好。
纷纷扰扰的人群中,下方的某位身影突然映入顾意的眼帘,手中的糖葫芦随之停止摇晃。
胭脂般的红晕在眼角绽放,天生上翘的眼眸染上一层浅笑。
顾意咬下一颗糖葫芦,舌尖舔舐外面那层包裹着山楂的劣质糖衣,执拗地想要以此来记起当年那颗糖葫芦的甜意。
下方,莫沫抬眸看向某处阳台,窗户打开,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影
她眉头微蹙,错觉吗?
敏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察觉到什么异常?”
莫沫摇头:“没有。”
就在刚才,莫沫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那种无意的观测,而是带着一种带有目的的窥视。
她收回视线,一只手插进裤兜,一只手搂住敏的腰:“走吧,正牌夫人。”
敏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无语。
但也配合着她,摆上一股冷脸,一同走入太阳红旅馆。
102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莫沫的称呼。
一抬眼,瞧见她走了进来,刚要说话,就被旁边那位身材高挑的据说是她夫人的人冷冷地看了一眼。
102抬起的脚缩了回去。
培训中写明,谨慎挑衅携带客人的另一半。
莫沫和敏两人一路乘坐电梯,无言。
等走出电梯,摆脱监控。
莫沫道:“他身上的味道变浓了。”
敏好奇:“蛊的味道?”
“类似于我们之前闻到的蛇形凶兽尸体那种腐败腥味,只不过被香水盖住了。”莫沫详细解释。
敏刚刚特意闻了那个叫什么的小兔子。
除了身上的玫瑰香水味,莫沫说得这些味道一点也没闻出来。
暗刺师的感官可是比射击师还要灵敏,为什么在莫沫这里她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
“莫沫,你的鼻子怎么练出来的?”敏虚心请教经验。
“天生的,练不出来。”莫沫看了一眼她的鼻子,答道,“你如果喜欢高挺的鼻子,可以去做一个。”
莫沫伪装过的这张脸,就鼻子最接近于本来的样貌。
敏怒道:“我说得是嗅觉,不是想要你的同款鼻子。”
她的鼻子也很高,好嘛。
莫沫知道自己误会了,耸耸肩:“嗅觉这种东西怎么说呢,我的练习方式不适合你。”
莫沫是硬练出来的,从跟着爷爷训练开始,在实战磨练中,她必须和那些血腥味、腐臭味等各种味道接触。
最初,莫沫对于这些味道属于完全麻木的状态。
久而久之,她逐渐学会分辨出混杂气味下的细致差异。
所以,全靠自己在那种大环境下熬,时间久,累积到一定的经验,也就学会了。
敏能感觉到莫沫说得是实话,有些挫败道:“除了无法学会暗刺师的天赋,你真的哪一项都符合当一名暗刺师的条件。”
莫沫掏出房卡,开玩笑道:“狙击也是属于暗杀的一种,某种方面,我其实可以属于暗刺师的编外人员。”
房卡贴在门边的感应器,门朝里自动打开,莫沫抬脚走了进去。
顾意悠闲地坐在外面小厅的沙发,手中糖葫芦只剩一半。
听到开门走路的声音,他似无所觉,微微张开唇,再次咬下一颗糖葫芦。
莫沫眼神落在顾意的唇瓣。
线条饱满的粉唇沾染着艳红的糖渍,左侧的小痣在糖色的映照下泛出几分光泽。
莫沫的记性极好,顾意这唇倒是和她的鼻子一样,并没有什么伪装。
察觉到莫沫过久的注视,顾意歪头,投去疑惑的眼神。
莫沫淡定开口:“有事找你。”
顾意微感意外,不慎咬到嘴里褪去糖衣包裹的山楂。
酸涩的味道在口腔内部流淌开,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
弯腰立即吐出那颗山楂,随即再次咬下一颗串在签子上的糖葫芦。
齁甜的糖衣在口中迅速化开,驱散之前最讨厌的味道,顾意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恢复平日里的惯常微笑。
“什么事情?”他问道。
莫沫退开,给身后的敏让出位置。
敏忐忑道:“那个,顾首席……”
话语戛然而止,敏望着顾意的脸,微微睁大眼睛。
顾……顾首席摘下面纱了!
而且,敏的余光看见顾意手中那串剩下一颗糖葫芦的竹签,眼睛再次变大,顾首席竟然喜欢吃糖!
对于敏的反应,顾意的情绪没什么波动,一口咬碎糖葫芦,熟练吐出里面完整的山楂。
签子上的糖葫芦只剩下一颗,顾意微微凝眉,不知不觉竟然吃得这样快。
他再次看向莫沫,询问:“糖葫芦还有吗?”
莫沫准备将糖葫芦取出来,丢给他,想起帮忙的事,用手肘撞击敏,示意她继续说。
“顾首席,可不可以用传送咒术帮忙将一个人传送进夜幕?”敏低声问道,语气有些怂。
顾意舔干净唇上的糖渍。
“不可以。”他轻笑一声,“监考官只负责监测记录你们的行动,可不允许帮助考试。”
敏立即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莫沫,眼神意思明显,被拒绝了怎么办?
莫沫咬牙,无声道:怎么办?想方法啊。
怂死她得了。
“帮忙,糖葫芦还给你。”莫沫拿出空间糖葫芦的草签。
有了筹码,语气也很硬气。
毕竟,顾意没有晶币,买不了糖葫芦。
顾意咬下签子最后一颗糖葫芦,似随意道:“那就不吃了。”
手中的签子随着指尖转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在旁边的垃圾桶。
顾意站起身,抬脚前往阳台。
那里俨然成为了他的私人领地。
谈判似乎失败,莫沫面上没有丝毫恼意,摘下草签上的一支糖葫芦,瞄准顾意的背影,抛掷过去。
在即将射中顾意的脖颈时,那只搁置在腿侧的手,突然伸出,稳稳接住这飞来的“袭击”。
“说说,你想要什么?”莫沫问道。
顾意转头,目光沉静地与莫沫对视。
手中糖葫芦包裹的透明薄膜纸被缓缓剥开,露出底下晶莹剔透的糖衣。
他张开唇,伸出舌尖尝了一口。
熟悉的甜意蔓延填满口腔,连同唤醒旧日的记忆,他闭目半刻,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叹:
“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