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
禁足养病的苗小娘,终于可以勉强见人了。
她一踏出院门,就奔向了心心念念的孩儿,却半路却听到他沦为跛子的噩耗。
她被送到外男床上玷污,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还自毁了容貌。
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无法承受了,苗小娘病了,她发疯似地跑到小朱逸之的院里。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歇斯底里的逼问。
“说!你是不是瘸了?”
“你说话啊你!”
“是不是变成瘸子了?是不是!?”
…
可回答她的,只有男孩惊恐害怕的瞳孔,和颤抖的小身体。
这明显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起身,随手折来一根树枝,狠狠抽在了幼小的身体上。
凌未希震惊:神经病,那是你的亲儿子啊!他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鞭打?
幼小的哭泣声、呼喊声、求饶声,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反而让她越发用力。
就像,那个变态男人对她那般。
直到有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单薄的青衣。
苗小娘愣住了,她跪在小朱逸之的面前,不停的低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将他搂紧在怀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他的脸上。
看着生母脸上两道狰狞的疤痕,他原谅她了,“小娘,没关系的,我不疼。”
苗小娘粗鲁的擦了擦眼泪,“逸儿乖,小娘去给你拿好吃的。”
风一般的离开,又风一般的端来了一盘绿豆糕,满眼渴求道。
“逸儿,吃!快吃!”
“求求你,你吃一口好不好?吃了就不疼了,啊。”
透明的凌未希飘在一旁,只有深深地无力感。
没错!自踏入小朱逸之的身边,她就再一次被困住了,无法离开这小小的院子。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不停在她眼前上演。
没完没了的家暴,没完没了的道歉,还有没完没了原谅。这哪里是折磨渴望母爱的小孩,分明就是折磨她!
凌未希能做的,只有在每一个他梦魇的夜晚,轻轻抚平他的额头,喃喃自语。
“小猪崽,别怕,别皱眉…”
时间一天天的飞速流转,初雪在今夜悄悄飘下,还有一个多月小朱逸之就要十岁了。
柴房里,那个曾关了他三天两夜的地方,早已不再是心底的最黑暗,单薄的衣服在小身躯衬托下,显得格外宽大。
他冷冷瑟瑟缩成一团,惊恐的警惕着。
可惜,他还是被找到了,而眼前这柴房,彻底刺激到已经疯掉的女人。
啊哈哈…啊哈哈哈…
她在发狂,在癫笑!
她的每一个笑声,让凌未希和小朱逸之同时胆战心惊,惊慌不安的盯着她。
终于,她不笑了。
可她安静的模样,比深井里爬出来的幽灵还要可怕,空洞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死水。
雪花飘落在枯槁般的手背上,她漫不经心地打开火折子,一步一步点燃了柴房周围的木堆。
初冬的木材格外干燥,火焰在木柴上放肆又欢快舞动着。
凌未希的虚弱灵魂再一次被锤击,眼睁睁看着她走了进去。
这神经病竟想拉着小猪崽一起去死!!
“逸儿,乖,过来,到母亲怀里来。”
“逸儿,不要害怕,母亲会永远陪着你”
“逸儿…”
她第一次自称母亲,向他伸出温柔的手,声音充满爱的蛊惑。
凌未希惊恐地目睹着,那小人竟真被蛊惑了,推开了遮挡他的柴堆,缓缓向她爬过去。
也许,对小朱逸之来说,死未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火势如狂风骤雨,迅猛而不可挡,瞬间席卷着整个屋子,势必要将他俩焚为灰烬才肯罢休。
凌未希也疯了,她忘了自己只是灵魂体,最怕的便是这熊熊大火。她冲了进去,飘在了小朱逸之的眼前,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猪崽,不要过去,我不允许你过去!”
【小猪崽?姐姐的声音又出现了。】
【她说她不允许我死。】
小朱逸之停了下来,耳朵自动忽视了母亲的声音,他四处张望着。
【在哪里?姐姐究竟在哪里啊?】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柴房已开始蔓延着浓烟,可他没有找到姐姐。
【如果死后可以许愿,来世,希望她能听到我心声。】
【好让她知道,我一直在找她。】
凌未希见他没再继续向前,大声呼喊道,“小猪崽,快!那里有个狗洞!”
猛的起身,大声吼叫,“啊!!”他用尽全力冲了过去。
可钻到一半时,滚烫的木材重重压倒在他的后背,凌未希甚至在空气中闻到一股肉香。
毕竟是她陪了大半年的人儿,那么小,那么软糯,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她忍着灵魂灼热的疼痛,向他伸出手。
“小猪崽,拉着我的手!”
小朱逸之的双手向空中一抓,竟然真的抓住了她,只是奋力将他拉出来,那一瞬间。
凌未希消散了。
再睁眼,她已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用力按压着胸口,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的梦,那梦真实得如亲身经历一般,灵魂被灼烧的疼痛还在,久久无法平静。
“小姐,又做噩梦了?”
窗外月色朦胧,矮榻上的角角随即燃了灯,满眼的担忧,她的小姐每每想起长兄就会做噩梦。
“小姐身上都湿透了,奴婢吩咐人烧点热水沐浴。”
“好!”
凌未希开口,声音像是地狱爬出的修罗,低沉又沙哑。
角角震惊,急忙端了茶水,“小姐,还是温的。”
她接了过来,精致的玉盏,茶水里倒映着她憔悴的双眸。
“角角,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竟然这么短吗?为何她有种过了一辈子那般心累的感觉?
侧室沐浴房准备好了之后,她走了进去,随手捞起一片花瓣。
啊~原来不是玫瑰,是月季呀。
想起她刚穿书,就看见浴桶里坦诚的男主,还以为是杨逸之在泡玫瑰花浴。
那香艳的一幕竟让她犯浑,一时忘了原主还不到十五岁,搁现代可是违法犯罪的现场啊。
只是,为何会那般清晰梦到男主的经历?她与他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凌未希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来,一想事就头疼。
她泡着澡发着呆,思索着要不要沉下浴桶溺死得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一旁的角角仔细为她擦洗后背,眼神有了舒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还好还好,小姐的守宫砂还在。】
【咦?奇怪,这里怎么有淤青?这里也有…】
此时,妙妙从外间进来,表情有些严肃。
“小姐,枝枝回来了,正等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