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得知萧怀玉的真实身份后，凌景德突然就觉得之前很多他无法理解的怪异之事，全都能说得通了。

    比如萧怀玉强掳迷晕臣女只禁足了一个多月，通敌卖国的罪证可以直接被销毁，再比如连御林军统领都暗里逼他站队…

    只是，这一切可真是讽刺啊。

    “哥哥，你刚才应该听到了爹爹说的故事了吧？”凌未希抽泣着开口。

    “嗯。”

    她哽咽着，“哥哥，此事决计不能让爹爹知道了，爹爹若是知道了他肯定会承受不住的，而且我们也都可能活不长久了。”

    “嗯。哥哥知晓事关重大决计不会乱说的，只是苦了我亲爱的妹妹，一直憋着这么大的秘密无处宣泄。”凌景德抚摸她的泪珠，轻轻拭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从宫里回来后整宿都无法入眠了，为什么她一入眠就陷入了无法苏醒的幻境里，妹妹的内心也想找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吧。

    可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般虐待他的妹妹，妹妹她原是那么阳光明媚的少女，为何要把她逼得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不能一切都冲自己来吗？

    他凌景德愿意接收妹妹所有的痛苦，十倍百倍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妹妹了？

    “哥哥～”

    一声哭泣委屈的哥哥，听得凌景德心都碎了，“嗯，哥哥在呢，哥哥永远都在。”

    相拥而泣的兄妹俩，丝毫不知远在暗卫警戒之外的凌天启，他虽不是巅峰高手可他的耳力比巅峰高手更胜一筹。

    原本他听到了女儿的泣哭声打算折回去安慰的，可刹那间却察觉到一直躲在暗处的儿子上前安慰，他便站着偷听了。

    其实此次回京凌天启还真如冷悦心的猜测，真就是故意选了四月二十二出发，那个年少时他与她一次相遇的日子。

    他想着一切全凭天意，看天意是否愿意让他在她生辰之前回来，后来一路风和丽日万事出奇的顺利，他原以为是天意在眷顾着他与她。

    可结果呢？

    他女儿与他儿子的这对话，听得凌天启杀意疯狂滋生的瞬间又只能被强制压了下去。

    他不能害了两个孩子，不能害了整个凌氏一族，他更不能作为一个父亲，心性与忍耐连儿女都比不上。

    虽然那是一生最要好的兄弟和一生最挚爱的女人，可他不能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他缓缓转身离开

    只是，回往风汐院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好沉重、好难受，好像每一步都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离开的凌天启以为他已经知晓了所有秘密，却不知他女儿在心情平缓之后，对他儿子说了两个更为震撼的秘密。

    “妹妹，你说的是真的？”

    凌未希肯定的点了点头，“第一件事我亲耳听到，第二件事虽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八九不离十了。”

    翌日

    凌天启带着杨沫沫早早的去到墨荷院请安，如预料一般被老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拒了。

    他只好拿上朝来伪装下，而他夫人也面色讪讪的回了风汐院。

    凌未希一起床就听到了这消息，她淡淡的笑了笑不予置评，之后又淡定的洗漱用膳，然后前去安慰自己娘亲。

    路上，她突然觉得凌天启这一辈子或许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但除了他的夫人杨沫沫以外。

    从原主的回忆里她能看出来，杨沫沫对凌天启的爱，是一种无声无息特别深沉的爱，是可以为了他连凌迟至死也甘之如饴的那种深爱。

    可凌天启给她带来了什么？

    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他的贞洁与不染都是为了冷悦心而守，而非自家夫人。

    说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吧，边疆那种地方又如何能与繁华的东京城相比呢？

    说儿女双全、天伦之乐吧，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可以给她啊…

    可她却因他家破人亡，从此世间只剩她独自飘零，就连最爱的长子也因他而死。甚至当初凌天启忤逆老夫人不休妻，也仅仅是知道了她娘家的灭亡是当今圣上所为，心生愧疚。

    然而这一切源头都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只是被刻薄的婆婆挑中了、被贪心的父母推出去了，她只是远远见了他一面从此就沦陷了。

    凌未希收拾好内心的感叹，走进了风汐院，还在院里就听到了她甜甜的呼唤声。

    “娘亲，娘亲，你在干嘛啊，希希来看你了哦，我进来了哟。”

    杨沫沫手指用力戳了她额头，“咋咋呼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在屋内做什么不方便见人嘛，提醒下你啊。”她开心的挽着她的手。

    “马上就要成亲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看你夫君往后如何说你！”

    凌未希立刻双手环胸，“他敢！他若敢说我半句不是，小心我休了他！”

    “欧哟喂…不得了…”杨沫沫被她给逗乐了，“为娘倒是头一次听说女子也能休夫。”

    她偏头眨眼，模样特别可爱，“那就让我来做这休夫的第一人吧！”

    “呸呸呸，赶紧呸掉，怎么能还没成亲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见她神色特别严厉，凌未希只好不情愿的呸掉，之后还蛮不在意的，“我这不是给开玩笑的嘛，我女儿只是觉得凭什么男子可以休妻女子却不可以休夫呢？”

    “是吧？娘亲。”她窝在她胳肢窝撒娇。

    杨沫沫却突然开口，“未希说得对，你是可以休夫的。”

    “嗯？？”她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杨沫沫神色无比认真，“因为他是入赘啊所以你可以休夫，但是希希，为娘想让你知道不管是你高嫁还是他入赘，只要你觉得婚后不开心，千万不要忍着，你还可以回娘家，娘亲永远都在。”

    啪嗒——

    泪珠一下子就滚落下来，这可是凌未希一生都缺失的母爱啊……

    “娘亲！”她一把就把她抱住，“娘亲真好，希希好爱好爱你啊…”

    可惜，娘亲她早没有娘家了，更没有自己的娘亲了。

    或许在这十多二十年里，她不止一次在无人的夜里偷偷哭泣，那时候她一定希望可以有个避风港吧。

    “嗯，娘亲也很爱你。”杨沫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宠溺的说道。

    许久，凌未希抬起头看着她，“娘亲，你有没有一刻后悔嫁给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