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震来得可一点征兆都没有，震中倒是就在这座城市——准确点来说，就在刚才她上去的那座山中。

    呃......望曦摸了摸鼻子，稍微有些尴尬。

    在天边逐渐亮起的天光中，还隐藏在漆黑中的那仿佛扑面而来的巨型怪兽的山体，一边发出崩塌的轰鸣，一边如沙堆一样瞬间凹陷坍塌下来。而这座小山崩塌的原因，是因为那棵已经化成灰烬的榕树。

    变异的榕树根部在最初的疯狂扩张之下，已经深入到山体之下，甚至还向两侧的山脉之下延伸了一部分，山体的结构早已经因为树根的进入而改变，现在树根忽然被冥火焚烧成灰烬，就相当于在山体下瞬间挖出了如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而且因为这些“通道”是极短时间内同时出现的，山体结构也在某一瞬间忽然变得脆弱不堪，即使没有其他强外力刺激，它也坚持不了多久。

    榕树根部延伸接触到的山体，多多少少都出现了轻则滑坡，重则倒塌的地形变化，至于这几分钟的地震，也只是山体附近震动厉害，只要崩裂的山体不倒灌进入城中，对城市的影响其实不大。

    除了——那被岩石完全覆盖损毁的公路。

    出城的道路，被封了......

    当然，望曦对于自己杀死榕树之后造成的连锁反应没什么感觉，至于说封住了离开城市的通道——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不妨碍她在山体滑坡的地方随机留下了十来颗邀请函小珠子，而且还在附近公路的断裂处角落设置了一个庄园传送阵。阵法虽然不会永远存在，但累计能让几百人通过是没问题的。

    山体崩塌的时候，她本来就在出城的那一侧，现在就更加不打算回城了，而是继续沿着没断的那部分公路离开。在太阳的第一缕光线从背后出现时，白蛇刚好带着望曦抵达了一处高速路收费站入口。

    沥青大路基本还保持完整，不过收费站饿关卡已经损坏，又几只丧尸被关在了收费站小房间内，在望曦路过时，丧尸全部挤到了窗户边上，朝着她拼命嘶吼，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出来，不过现在力量不足，还不能徒手打破玻璃。最前面的丧尸被后面的压在窗户玻璃上，在窗户内侧蹭下了暗红色的血块和皮肉碎屑。

    天枢今天挺勤奋，载着她一路来到这，望曦干脆让它休息一下，在越过收费站之后，高速路上有不少被撞到变形或者翻过来的车子，虽然路还算完整，但凭借车子是完全没办法通过重重“路障”的。

    她走了半小时，来到了一处服务区，刚才一路上基本没有看到丧尸和恶性变异的怪物身影，看来是全部都移动到服务区里面了——而且，大量的丧尸和怪物全部围到了服务区中油站的位置。

    加油站人位置距离服务区的建筑有几十米的距离，这座服务区面积还算挺大，不过停车的空地上，此时车辆全部已经挤在一起，同样有大量已经裂开或者翻倒的车子，周围游荡的丧尸几乎全部凑到了加油站那边的小超市外。

    望曦放出意识感知了一下，很明显，小超市里面有活人，大约十几个的样子。不过里面的人此时已经全部缩到了小超市内收银台后的独立小仓库里面，仓库空间不多，虽然末日已经两个多月，但这个小超市还有少量的存货，所以除去小仓库放着的货物，剩下的空间不足以让十几个人好好呆着，这些人只能一个贴着一个挤在仓库里面，连转身都做不到。

    望曦发现自己的意识感知能力似乎强大了不少，至少现在她随便一扫，甚至还能还原整个小超市的轮廓和里面的架构，就连横七竖八铺在小超市内的简易床铺都能大概感觉得到，或者，也就只有铺盖上的花纹还感知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正好便宜她了，毕竟绝大部分丧尸和怪物都被吸引到加油站那边的角落，而且敢凑过来的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她基本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服务区另一侧，那边才是服务区的主要区域。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服务区主楼柱子上的挂钟还在转动，那上面的指针恰好停在六点半的位置。

    望曦踩着地面斑驳的暗红痕迹和满地的垃圾废物，走进了主楼内。

    她选择哪一条路，其实大多都没有太过具体的目的，最多就是追着空气中蔓延的能量移动，如果非要说选择，那大概就是她走的路，基本都是前方有比较浓郁能量的那边。

    不过她再也没有碰到像昨晚那棵榕树那种强度的变异怪物，最多也就是二级变异。

    服务区主楼有三层，一层曾经应该都是小吃的店铺，不过现在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再上去像是一处商场一样的布置，又几个店铺能看到应该是类似零食或者特产之类的，倒下的货架之间，有少量残存的货品没有被带走，但已经都发霉了。

    望曦作为一个外来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异能，更不用提什么异能波动，但人类异能者虽然感觉不出她的威压，那些早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却能凭借本能感知到来自望曦的危险性，从而自发躲开她的附近，即使有凑上来送核心的，也只有那么一两只，而且都是二级的。

    在某种程度上，望曦觉得这些怪物比人类要更识时务——至少，对于忽然从旁边服装店冲出来拦住她的五个人就是这样。

    “你是谁？是不是救援队的？”

    “肯定是，你看她穿的......”

    “我们太饿了，先给我们吃的东西！”

    “快带我们走！”

    “这里太可怕了......”

    “你怎么不说话？”

    “......”

    这几个人，四男一女，虽然身上挺脏，但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太过瘦弱，身上竟然还剩了一点肌肉，那女人缩在其他人背后，但她的脸色也并没有很差，反而有点气色还不错的感觉。

    这几个人躲藏在二楼的服装店里面，望曦意识随意一扫，已经看到了这几个人藏起来的“食物”。

    她心中冷冷一笑。

    “喂，你怎么不说话？”

    “带我们走？你不是救援队的吗？”

    “我要吃东西，你——”

    或许是看着望曦不说话，其中一个人脸色沉了一点，就朝着望曦走了过来，他从望曦身上干净的衣服扫过，又扫了一眼她的背后，忽然开口：“你是一个人？”

    一边说着，这人一边从衣服里面抽出一把锋利的不锈钢刀，刀尖指向望曦的位置。

    望曦没有动，那人哼笑一下，似乎是以为望曦被刀子吓到了。

    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

    望曦这才抬起头来，她的头发原来就被放了下来，刚才因为低头被挡住大半的五官露了出来，但在对方刚看清楚她的样子时，她忽然开口：“末世两个多月，你们没有出去过？”

    “哼！你管我们出没出去，看你也没有吃的，你的同伴在哪里？快带我们去——”那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望曦这个小女生干干净净的，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带我们去找你的同伴，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命......”

    他的目光稍微扫过她的脸，正想再说什么，就在这一刻，男人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松，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阵旋转，在眩晕之后，他的视角完全转到了另一侧。

    然后，他看到了身后的四个同伴，以及......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就是缺了个头。

    在意识消散之前的最后一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

    用丝线切割下面前男人的头，望曦稍微侧身躲开那溅射出来的血液，在背后四人想要逃走的时候，同时割下了他们的头颅。

    死不瞑目的四个头颅四散滚开，在瞪圆的赤红双眼之外，是略带红色血气的五官皮肤，以及嘴边还没有擦除的少量油脂。

    那是......肉块碎屑残留的油脂。

    望曦想到自己刚才用意识探查到的那些藏在服装店内的干净人骨，还有一旁的便携式气炉和汤锅，她对于他们嘴边的油脂来源不作他想。

    末世两半月的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仿若隔世，但正如望曦刚才问的那样，两个多月，这些人或许从没离开这里，也不知道外面早已经有了强大的异能者，所以还从外形来判断望曦的战斗力；也或者出去过，但又回来了，无论是哪一种，从服装店中藏着的骨头来看，他们不是直到现在才开始吃人。

    末日只是加速了他们突破底线的进程而已。

    不过这几个人，即使今天没有死在她的手下，最终也好不到哪去，毕竟那几具被剔得非常干净的人骨上，其中两堆有强烈的怨气聚集——末日之后，精神力强大的人，在死亡瞬间是可以引爆精神力造成最后一击的，当然，组成最后一击的精神力大多疯狂、暴躁、不分敌我地进行攻击，而攻击后散开的精神力，也还有可能重新汇聚，形成残念。

    精神系异能者是可以感知到残念的存在的，当然，望曦也能感觉到。

    那两堆人骨上的残念几乎已经能够赶上怨灵的程度，不需要太久，那五个人也会被残念影响，最后很大可能会成为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自作自受罢了。

    望曦放出渡河，将骨头上的残念吸收进入冥域中，成型的怨灵没办法“洗白”成普通灵体，但如果还没成型，而且还没有主动伤害过同类，沾染上因果，其实还可以被渡河洗去怨气重塑。

    这算是望曦对于这俩残念的唯一一点照顾了，当然，如果本身已经沾染因果，那就只能被投入培养皿里面充当原材料了。

    这一层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望曦直接上到三层。

    她在三层感觉到了一股比较强的能量波动，比之前凑上来的两只二级丧尸要强一点，大概快要升级了。

    三楼并不对外开放，像是服务区工作人员的生活空间，楼上正中的走廊墙壁沾满血迹，空气中的腐臭味道非常明显，最外的几处房门已经被破坏的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很明显已经被搜刮了很多次，倒塌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往后走就是两间办公室布置的房间，这房间内只有茶叶和烟酒，虽然这些东西在未来确实挺值钱，可以兑换比较多的粮食，但此时此刻，这些东西始终比不上真的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所以办公室内的储物架上还剩下了一两瓶酒和几条没拆封的香烟，茶叶倒是只剩下一点碎叶子，比较好携带的茶饼都没有了。

    其中一间办公室内有一只丧尸，大概是没办法开门，所以一直待在里面，直到望曦割下它的头，这才让它终于消停下来。

    不过这只丧尸发出的能量波动很弱，并不是她一开始感知到的那一股。

    她只能继续往后走，拐过走廊尽头的另一处走道后，望曦找到了那股能量气息的来处。

    她停在一处门前，那是整栋服务区主楼的配电间和监控室，这扇门并没有被暴力拆开的痕迹，当然也没上锁，望曦尝试打开门，但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挡住了。

    既然里面的玩意不欢迎自己，那她就不进去了。

    望曦手上丝线从门缝钻入，一团冥火也跟着丝线一起进去，大概十分钟后，丝线卷着一颗发晶一样的透明水晶出来了。

    配电间里面的不是丧尸，而是一个恶性变异的人类，浑身如烧焦后的漆黑，从身上衣服来看，应该是类似于安保人员之类的，它的变异方向是罕见的雷电系，而且被困在了配电间中，让它能在末日前期吸收了不少的电能，如果不是因为末日后很快就停电了，或者这只怪物早已经到三级了。

    收走这只变异怪物的核心，这栋主楼就不剩什么东西了，望曦站在走道一侧的窗户边上，在窗户之外，正好就对着不远处的加油站。

    既然这样，那就顺便去加油站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