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子妃来了。”
炉子前,马皇后还在忙碌。朱元璋爱吃她烙的烧饼,她也乐得去做。
就是年纪大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会显得力不从心。这个时候,马皇后就希望后宫之中,有一个人可以帮着她,共同掌管后宫。
显而易见的,太子妃常氏是最合适的人选。
“让她进来吧。”
常氏在廊间,整理好衣服,信步走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媳妇给母后请安。”
“来了,来了就坐吧。到了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规矩。这么些规矩,那是对前朝男人们的。咱们女流之间,就别那么拘束了。”
马皇后还没有放下手上的活,手上擀着面,目光却在打量常氏。
常氏净了手,很自然的拿起另一根擀面杖,帮着马皇后。
这也正是马皇后最满意常氏的一点,眼里头有活。这样的人,也往往是最懂得分寸的。
“怎么了这是,眼睛通红,这是又有下人惹你不高兴了。”
常氏的眼皮,高高的肿起,这显然是刚刚哭过的。眼睛与鼻梁之间,还能看到淡淡的泪痕。
“媳妇向母后请罪!”常氏突然的跪下。
马皇后手上的动作微微僵住,又很快恢复正常,“起来说话,我这儿不兴跪着。”
从地上站起来,常氏还有些心有余悸。
在来坤宁宫之前,常茂到宫里头来找过她。两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
“刚过午时,媳妇的兄长进宫。替舅舅求情,”
马皇后静静的听着,她早就猜出,蓝玉出了事,常家兄弟一定会找太子妃。蓝玉和太子妃,才算是常家的主心骨。
“那你是如何想的,放还是不放。你若是想为蓝玉开脱,那我现在就去找陛下求情。”
常氏赶紧摇头,“媳妇不敢,媳妇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藐视朝廷国法。虽说,媳妇喊他一声舅舅。但他既被父皇拿了,那就定是违了朝廷的法纪。万般万何,父皇都自有公断。”
“只不过,媳妇也要去和父皇请罪。蓝玉是媳妇娘亲,他犯了事,定也是因为媳妇平日里,对娘家管束不当。”
说着,常氏笑了笑,“父皇怪罪,还请母后替媳妇多多美言几句。”
出了什么事,先去想是不是自己有什么过错。这样的品质,倒是很难得的。
“你不替他求情?”
常氏摇摇头,“朝廷有朝廷的法纪,一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蓝玉他是朝廷的公侯。”
“二来,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逾越不得。”
人心隔肚皮,但常氏平时的做派,也不是那种喜欢争风吃醋的人。
马皇后放下擀面杖,拉着常氏的手坐下,“今儿这儿没外人,娘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如此突然,常氏有些心慌,“母后,您说,媳妇听着。”
“英儿没了,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单是你,娘心里也跟刀割的一样。可越是这个节骨眼儿,咱们就越是得沉住气。”
“咱们还有熥儿,他多孝顺呀。伺候我这个老婆子,没一句怨言。他过了正旦,才满五岁。这么好的孩子,你这个当娘的,心里头就更不能乱。”
“咱们女人,素来苦命,凡事都由不得自己。老祖宗都说,母凭子贵。熥儿是太子嫡子,陛下嫡孙。”
“他性子再好些,做事又稳当,日后那就是大明朝的储君。可你若是现在乱了,害了熥儿不说,还会害了你自个儿,害了整个常家。”
看一眼有些木愣的常氏,马皇后心里叹气,“你自个儿想想,你是熥儿生母,也是常家的丫头。倘若日后熥儿真的做了储君,一个强硬的母妃,一个如此势大的母族,陛下他能不忌惮吗。”
一番话,说的常氏心头狂跳。
这个时候,常氏已经完全明白马皇后所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常氏自己也能从宫女口中,得到一些流言蜚语。宫里头都在传,皇上有意立二爷为皇储。
常氏心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正如马皇后说的,她一旦慌了,那遭殃的肯定是手握兵权的常家和蓝家。
于是,常氏只能为自己解释一句,“母后,媳妇没乱。”
“英儿没了,媳妇心里,着实不好受。但媳妇知道,这个时候,把熥儿教好,才是重中之重。”
马皇后笑道,“你如此想,这就对了。熥儿还小,正是辨明是非的时候。把他教好,比啥都强。外头的流言蜚语,让它去传。”
“陛下眼中,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一个有权有势的后宫。天塌了,男人们去顶着。可你若是误了熥儿,可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听到这里,常氏赶紧跪下,“母后,求您救救媳妇,救救常家。”
马皇后语重心长,“啥都别做就得,娘家人来找你,你也如实说给太子。除了相夫教子,旁的与你无关。即便,熥儿最后做不得储君。但你保住太子正妃这个名号,就没人能为难你,为难熥儿。”
“娘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自称儿媳,称我为母后。可太子嫔,却只能是臣妾。就冲这个,你说你急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常氏瞬间一身的冷汗,眼神也开始乱飘。
甚至于,有些庆幸,她是太子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