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中帐,蓝玉立即起身,“晋王殿下。”
朱棡也连忙还礼,“晚辈也见过永昌侯了,上次见您时,您还是什么风采奕奕。这也没多久,唉,永昌侯您也老了。”
这兄弟几个,对淮西老将们,十分敬重。在见着时,完全的会放低姿态。
蓝玉笑道,“人哪有不老的道理,您瞧这朝廷里,魏国公重病不起,就连李保儿,也是睡了几天的床了。老将都老了,这大明朝,往后啊,还是得看几位殿下的了。”
自从徐达病了之后,蓝玉就有些心事重重了。
他与徐达,关系尚好。逢年过节时,也多有拜访。只是这一病之后,扰乱了蓝玉全部的心思。
淮西勋贵中,徐达地位最高,也是德高望重。不仅如此,徐达在朱元璋、朱标面前,更是不一般,与他人不同。
如今,徐达病了,瞧着太医的意思,那就是没好头了。
若是徐达真的哪天没了,就怕淮西武将,一下子就乱套了。如今文官势头正盛,失去了主心骨的淮西勋贵,又该怎么样。
“曹国公也病了?”这个事儿,朱棡是不知道的。
蓝玉点点头,“可不,临了,曹国公还去求皇爷,把二丫头给扔到战场上来。这行军打仗,二丫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若是生了些不大不小的错,二位殿下,还望多多海涵。”
几句话,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
十四年底、十五年初时,从北平出关北伐的,还是老当益壮的魏国公徐达。
那一年,老将徐达,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风采奕奕。只排兵布将,自己稳坐中军,就把鞑子杀的片甲不留。
临回京时,徐达一人坐在独峰山上,远眺塞北。呼啸的北风,漫天的黄沙,勾起这位老将的种种思绪。在战场,他不怕死,几次冲进敌阵,满袍鲜血而出。
他害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北伐。
而躺在病床上时,徐达几次流下眼泪。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或为国尽忠,或战死沙场。卧榻之上,垂垂等死,实非大丈夫所为。
因此,徐达几次恳求,这次也由他挂帅北伐。就算是死,徐达也想死在战场上。无奈,朱元璋不准。更是几次下旨,令徐达好生养病。
朱元璋是舍不得徐达,这位昔日的老友。虽是君臣,却更似挚友。
“曹国公,真英雄也。”朱棡由衷感慨。
与徐达相比,李文忠没有太多的赫赫战功。但池州一战,震铄古今。大败天完军,威震中原路。堪堪少年,却不畏生死。若不是心中信念,又怎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母仇家恨,李文忠为大明朝,同样立下赫赫战功。
几人无言,看一眼外头和马逗乐的李景隆,朱棡叹气,“这一回,就让二丫头跟着我吧,做一个功曹。不让他打仗,却让他把军功,挣的满满的。”
蓝玉立即否定,“让二丫头跟着燕王,常家三小子,也一块儿跟着燕王。”
“这...”
“我是主帅,听我的!”蓝玉的话,不容置疑,“就这么说定了,不准变了。燕王身边,多放些人,走中路。晋王和我,分走两侧。”
蓝玉看一眼地图,眯起眼睛,“我往东,晋王您往西,燕王在中。”
朱棡脸色一变,“永昌侯,东边可是三家联军。您贸然前往,恐不妥。让四弟往西,孤跟着永昌侯您,一块儿往东。”
“不准!”
“孤听候您的调遣!永昌侯,您不可以身试险!”朱棡对着蓝玉,就是军礼。
往东,是高丽(朝鲜)、女真各部、兀良哈的三家联军。如果是带上整个大都督府,那倒也罢了。
只是,蓝玉还要把带过来的人,分给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
自己带去的,就会少之又少。
蓝玉笑道,“两位殿下,您二位是皇爷的儿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护着你们。在战场上,蓝玉可以死,您二位不行。”
见朱棡还要说话,蓝玉直接打断,“蓝玉忠于大明,忠于皇爷。区区几个骑马的,蓝玉还不放在眼里。两位殿下,顾好自己,别让皇爷伤心。”
说完,蓝玉站起来,“我是主帅,这大帐之中,都得听我的。晋王您往西,迎北元残部。燕王您居中,机动两侧。”
扔下短招,厉声说道,“点军吧。”
朱棡凝视着蓝玉出去的方向,喃喃开口,“他和开平王,一模一样。不听劝,又总想护着咱们。当初教咱们打仗,开平王就说,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
朱棣摇摇头,“他这性子不好,到头来还得大哥护着他。”
帐外,常森牵来一匹马,“燕王,您上马,下官带您去点军。永昌侯吩咐了,带来的火铳手、火炮,一半分与您。再一半,分与晋王。”
朱棣昂起头,“孤不要这么特殊,孤也能上阵杀敌。”
常森笑道,“殿下,您别为难下官了。永昌侯是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做部将的。行军打仗,听主帅令,行主帅事,这是规矩,不能破。”
牵着马,常森带着朱棣一块儿往校场走。
到了校场边上,常森停住。
朱棣见着,蓝玉身边的参将王胜武,正给将士们分发什么东西。将士们收着后,又塞进怀里。
“那是做什么呢。”朱棣问道。
常森也不回头,“那是死战令,当年下官的父亲留下的。每逢上阵杀敌,都会给一块死战令,后退者,斩立决。战胜之日,城破之时,凭死战令,可奉命抢城。”
朱棣嘴巴动了动,“传令,孤的大军,偏于东。常森,你带着赵思礼,分于大峰山以东。永昌侯那儿,一有动静,火速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