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朝廷之中,谁家权最大,那一定是魏国公徐家。可若说,谁家势最大,就只能是开国公常家了。
宫里宫外,遍布着常家的眼线。
对此,朱元璋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打两家结亲,常家的权力,被极大的限制。除了挂着一个开国公的名号外,常升几乎没有太多的权力。作为武将,他甚至鲜有带兵出征。
其中缘由,都是心知肚明。
正因为是这样,这一次常森跟着往北边去。常家对朱允熥,可谓是感恩戴德。
出宫门往西,并不十分宽阔的路上,常参骑着马,横冲直撞。若是放在平时,他怎么也不敢在城里骑马。只是今天,他不敢耽搁一点。
“让开点,伤着了,算谁的。”常参骂了一句,一脚踢在马肚子上,嘴里不停的念叨。
“再快些,再快些。”
到了开国公府门口,常参从马上摔下来。不顾四肢的疼痛,常参一瘸一拐的往里走,“爷,大事!”
听到动静,常福打里头出来,不禁骂道,“干啥呢,慌里慌张的,像个什么样子。再让二爷瞧见,他又要打你板子了。”
常参拖着左腿,贴在常福耳边,“爷,宫里头刚刚来的消息。”
“大小姐,又有了身子,太医进进出出坤宁宫,不能有岔。皇后娘娘懿旨,太子妃赏住坤宁宫东阁,赐偏院。皇爷有旨,打今儿起,三爷协理朝政。曹国公卸大都督府,由咱们家二爷,继续担着。”
短暂的错愕之后,常福咂咂嘴,“天老爷,咱们这是救了老天爷吧。”
回过神来,常福竟然面露狰狞,咬着牙,一字一顿,“三爷协理朝政,小姐又有了身子。你到后头,传下去,让儿郎们都活动活动筋骨。咱们家二爷说的对啊,三爷迟早有用到咱们的一天。”
说完,常福立刻转身,抬脚就回了府里,“闭门谢客!今儿,不管是谁来了,都不准开门。”
“常家上上下下,三日内不得出府,就是饿死都得死在家里!越是这个时候,常家越要沉得住气!嘴,都给放严实了。走漏半点的风声,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开国国公之一的常家的管家,常福深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重大的事情,他做不了决定。但他同样知道,不能给常家添麻烦。
连着穿过几道拱门,常福到了后院。
透过后院的竹林,常福隐约看到常升的身影。他蹑脚蹑步走过去,恭敬的站在离常升最近的拱门,“二爷,咱们常家,有大喜事了。”
常升正在写字,所谓喜事,却不是十分的感兴趣,“说吧,什么事。”
常福强压心中的激动,“二爷,小姐又有了身子,皇后娘娘赏住坤宁宫呢。皇爷还下旨,打今儿起,吴王协理朝政。曹国公卸大都督府一职,由您顶上。”
“二爷,三喜临门啊!”
常升手中的笔,落在纸上,砸出一大块的墨迹。他半张着嘴,久久的不能合上。
不知已经多久了,常家都没有这么大的事了。上一次,还是朱允熥出生。
自打常氏嫁入皇家,无论是常茂还是常升,在朝廷里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平常大事,压根轮不到他们说话。只有闲杂小事,他们才能说上几句话。
“好,好,好。”常升连着说了我三个“好”。
常福继续说着,“二爷,小的已经吩咐下去,让儿郎们都开始活动活动筋骨。这些日子,都不准任何人出入。小的觉得,越是这个档口,咱们就越是要沉得住气。”
不得不说,常福安排的十分妥当,
不落人口舌,不授人以柄。
“太子呢?”
“太子不知,皇爷给的旨意,没提着太子。小的寻思着...”
突然的,常福脸色一变,“二爷,太子该不会...”
常升怒斥道,“胡说!自个儿掌嘴,再敢胡说八道,打死为止。我告诉你,太子好好的,咱们常家才能好好的。咱们是得倚仗着三爷,但咱们心里头,也要明白。咱们的富贵,是太子给的!”
“是,是,是。小的知罪,二爷您恕罪。”常福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声音清脆而响亮。
常升冷哼道,“若是平时,也就饶了你。今日这事,断不能饶。用力打,不打不长记性,下次遇着人了,还总是胡说八道!”
旁边,常福打着自己,常升转头去吩咐别人,“去,准备衣裳,爷我要进宫谢恩。”
坐在亭边石凳上,常升思绪万千。
大都督府,这可是天职。当初,已故曹国公李文忠还活着时,就是同时兼着国子监和大都督府。
这道旨意一下,多少人眼红。
就连李善长都调侃道:天下学子,无论文武,都在曹国公袖下听令了。
十多年来,大都督府从未换人。
“行了,别打了,自个儿多几个心眼。你刚刚那话,若是让毛镶听去了,你是要掉脑袋的。”
常福停住手,“爷,小的知道了。”
下人捧来官服,常升就这么换上,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几句,“这事儿,烂在肚子里。旁人怎么知道,我管不着。但绝对不能,是从常家人嘴里说出来,听到了吗。”
“爷,小的都吩咐下去了。谁敢多嘴,就剁了他那张嘴。”
坐轿子里时,常升想事情,想的入神。直到宫城门口,常福掀开轿帘时,常升才被一阵冷风,激的回过神来。
“我自个儿进去,你们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