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李成桂跟着你一块儿去高丽。到了高丽,以练兵为主。原高丽国王北遁,若不是三叔在那儿看着。高丽那巴掌大点地方,指不定冒出多少个王呢。”
赵思礼边听边点头,试探性的加问一句,“三爷,咱们平叛吗。”
平叛,听到这个词,朱允熥脸色阴郁起来。眼皮垂下,似有些不悦。嘴里发出的声音很小,却也能听清。
“高丽百姓,不就是被二叔给逼反的嘛。除了父亲与皇爷爷,他是谁的话也不听。到了高丽,地界远了,就愈发放肆了。”
提到秦王,朱允熥就颇为无奈。
与燕王相比,秦王更不知轻重,也无所顾忌。仗着大明秦王的身份,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没少做。虽然多被训诫,可依然有恃无恐。
这便是大明藩王,还只是第一代。
“不平叛,高丽的事,让李成桂去做。他生在高丽,长在高丽。如何对付高丽人,他更得心应手。到了高丽,你就俩事。”
朱允熥竖起两根手指头,先折上一根,“其一,练兵。你是高丽侯,说穿了,也就是高丽守将。那个地方,交靠蒙古各部、女真各部。孤要的是,他蒙古人、女真人再敢南犯时,他要忌惮自个儿屁股后头的高丽。”
再折起第二根手指头,“其二,水师。孤准你临机专断之权,在高丽组建的水师,只听你一人的。两年,孤只给你两年。两年期到,孤要草原之上,异族不存;东海之上,再无倭寇。”
赵思礼重重的点头,“三爷,臣都知道了。”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隔着墙镂,去看临街过往的百姓。看的入神,久久不愿动一下。
从建国以来,北有蒙古、南有倭寇。
虽都未曾危及国本,但芥藓之疾也终有成病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恐怕一切就都晚了。
在朱允熥的记忆里,大明朝三朝皇帝,都苦苦陷于南北作战。
朱棣虽做的不错,鲜有败绩。但朱允熥看到出,朱棣已经做到了极致。他所能保证的是,蒙古三部,不敢南下。但彻底消灭,几乎不可能。
如此大的国力消耗,若不是京城那个监国的小胖子,朱棣的几次北伐,难以为继。
两年,再两年就是洪武二十年。
这一年,朝廷开始着手准备再一次北伐。与往年不同,这一次是蓝玉挂帅。朱允熥要的是,在蓝玉北伐时,在高丽的赵思礼,能牵制女真。
如此,蓝玉便不再如原本那样,因女真抄后,不得已而退军。
没有了女真的抄后,那捕鱼儿海之战,便不再是结果,而是起点。一个大明朝,真正走向草原的起点。
“记住孤说的话,二叔如何,你可不必管他。你到了高丽,就是练兵。只两年,比不上京师大营,那也得比得过女真各部。”
常升心中震撼,似乎未来两年,高丽如何都在朱允熥的所料之中。
赵思礼听的认真,待朱允熥说完,他开口问道,“三爷,倘若秦王有制于臣,臣该如何。毕竟,他是藩王。皇爷先前也说,以秦王为主。”
自打朱元璋说了之后,再是冯胜以此言去劝蓝玉不可进宫时,也是说的这样的话。
正如所言,秦王再如何,他也是朱元璋的儿子。与外姓之人相比,朱元璋只更信自己的儿子。否则,他也不会把九边的卫戍,都交给自己的儿子。而朝中武将们,尽在京城里吃灰等死。
因此,赵思礼颇为担忧。倘若秦王不肯,那他这个兵,是无论如何也练不起来的。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孤想过了,与其让二叔自己想明白,不如把他换下来。孤去与皇爷爷请旨,头几年,先让四叔去高丽。”
“三爷,燕王他其心不轨...”常升连忙提醒。
朱允熥摇头,“四叔如何,孤心里清楚。向来,四叔都是识大体,懂大义的。大明国战,他断不会有别的心思的。孤信他,他是孤的四叔,也是大明的燕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朱允熥的私心。
倘若朱元璋还是在洪武三十一年,那这一年朱棣恰好在京。如此一来,便也去了一分担心。
至于现在,朱允熥更是不怕。
朱棣有心思吗,他既然是接了那顶白帽子,就说明他心中曾有不轨。只是,朱棣不敢付诸行动。
常升还想再劝两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就这样,四叔原先手底下的北平大营,尽是精锐。与蒙古几战,几无败绩。孤也要这样的精锐,卫戍辽东、大宁府。当年的燕云十六州,如今仍是兵家必争之地。”
“赵宋无能,终其三百年,燕云诸州,尽归于异族。皇爷爷起兵,燕云十六州,再归汉家。既然打回来了,那便没再让出去的道理。他蒙人能入汉地,那汉人也能进蒙地。”
“孤想着,有朝一日,咱们大明的马,也能吃上蒙古肥美的草。蒙古的百姓,也能吃上大明的米面。”
朱允熥小手拍在桌子上,“如此,就是说定了。赵思礼,你记住,只两年。两年里,你要啥,孤就给啥。只要孤有,孤就都给你。”
“但两年期到,未能出可战王师。那孤,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
赵思礼汗流浃背,只听着朱允熥说话,他应着。其中艰难,赵思礼心中深知。但只要做好,那便是三代罔替。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臣就是拼这把子的老命,也要为三爷您,闯出一条名堂来。”
大明,建国不易。自南向北,亘古未有。
常升跟着朱允熥出来,后者回头吩咐,“赵思礼走时,孤就不去送了。你代孤,出城相送。他媳妇,开国公府多照应照应。家中女眷,也互相走动。”
“臣知道了。”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还有,转告永昌侯,让他养好了身子,喂肥了马。过几年,等赵思礼那儿预备齐了,孤送永昌侯一个封狼居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