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狗到永安宫时,这儿的灯,也是刚刚才熄。
白天,朱允熥要帮着处理政事。而先生布置下的课业,就只能是晚上去做。虽有些疲惫,可朱允熥却觉得乐此不疲。
“殿下...”
刚刚躺下,朱允熥就听着王八荣的声音,“殿下,皇爷身边的马二爷到了。”
大狗本姓魏,因救得马皇后一命,得赐马姓。建国后,其余得赐马姓的,都改成了朱姓。唯独大狗,却得敕,可不改。
朱允熥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外头,“什么事?”
“奴婢不知,马二爷也没说。他就说,皇爷有旨,宣您赶快过去永安宫一趟。”
听到这儿,朱允熥心中一沉。十分不好的感觉,在他心底弥漫而开。虽不知何事,但能在这个时候,把他给叫去的,定然不是小事。
翻身下床,朱允熥起身便往门外走。
王八荣一瘸一拐的追上来,“三爷,三爷,您慢些。这些天凉的很,您赶紧加件衣裳。”
朱允熥站在原地,让王八荣给他披好衣裳。
“三爷,外头下着雨呢,您慢些。”
门口,朱允熥见到了大狗。对方躬着身子低着头,一把油伞,往朱允熥这边倾斜,“吴王殿下,皇爷有旨,请您过去奉天殿说话。”
朱允熥轻轻点头,先着往雨中去。
愈发的冷了,朱允熥裹紧衣服。步子很快,踩在水汪里。大狗紧紧的跟着,不顾自己,先给朱允熥将伞撑好。再是王八荣,迈着罗圈腿,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推开奉天殿大门,一阵冷风灌了进去。
朱元璋抬头,朝着门口看一眼,又迅速的低下,“来了,坐那儿吧。大狗,去让尚食,备上一碗姜汤给吴王。天气严寒,可别受了凉。”
“让他们备上两碗,这么晚了,皇爷爷您也得喝上一碗。”朱允熥转头吩咐大狗。
朱元璋笑道,“咱这把老骨头,喝啥子姜汤。打仗那会儿,三九天,咱整日的泡在水里,也没见得有事。那时候啊,真是年轻。”
朱允熥说道,“皇爷爷,您也是说了。那时候,您正年轻呢。人呐,得服老。咱们和天抗礼,也得有好身子的本钱不是。”
几句的寒暄,大狗端来两碗的姜汤。
一碗,放在桌面。另一碗,给朱允熥捧在手心,以作取暖。
“瞧瞧吧,咱大晚上的把你叫来,为的就是这么个事。”朱元璋把那份“八百里”家里的折子,丢到朱允熥的面前,“事儿不大,却是乱的很。”
手上暖和些后,朱允熥小心的打开折子。
只上面的第一句话,便让朱允熥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还是打起来了,朱允熥并不希望朝廷与兀良哈再起争端。兀良哈虽是蒙古一部落,但着实不弱。单那铁骑,就可与大明,分庭抗礼。
因此,在朱允熥看来,现在不去招惹兀良哈,方为上上之策。
朝廷的几次北伐,再加上蓝玉后来的两次,所胜皆是未与兀良哈相战。再加上朱棣在北平就藩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拉拢兀良哈。
其中为何,朱允熥不知。但摆在眼前的便是,没有兀良哈的蒙古,着实是没有战斗力。
“想啥呢?”朱元璋问道。
朱允熥不禁苦笑,“皇爷爷,孙儿有些委屈。”
朱元璋放下刚刚端起的碗,“委屈个啥,这就委屈了?咱当皇帝,一年到头,不晓得有多少的阳奉阴违。咱都不委屈,你倒是先委屈了。再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委屈,是因为好长时间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
明明可以分而伐之,却要去打最不好打的兀良哈。若是放在往常,朱允熥还有着信心。
只是,京师大营军备松弛,冗兵冗将特别的多。大多数人,是吃着皇粮却不为国做事。整个大明朝,能打的无非就是沐英在广西、云南的大军。还有就是北平大营、太原大营、西安大营。
若是靠着现在的京师大营去打兀良哈,只怕胜算真的不大。
朱元璋宽慰道,“行了,抬头听咱说。你说的那个,自然也是不错的。兵法、古法里都有,分路而伐之,远交而近攻。只是,你四叔做的也是不错。”
“该打就得打,打赢了才有资格去谈。不然,他们明着应下来,背地里却给你搞另外一套。防着这防着那,不如先把兀良哈打服了。”
接着,朱元璋笑了,“你四叔,他一直一与兀良哈交好。出了这档子事,他都能不顾与兀良哈之间的那些狗屁约盟。”
朱允熥一愣,“皇爷爷,四叔与兀良哈之间的事...”
朱元璋摆摆手,“咱知道,就是没想着去点他。这回不错,这小子,懂大体,知进退。要不然,咱指定不能轻饶了他。”
这么一说,朱元璋便是把这事给定性了。
如此看来,兀良哈是怎么也得打了。如何打,这得朱棣与赵思礼去打。而朱允熥想的是,怎么做到兵不血刃或伤亡最小。
想了半天,朱允熥使劲晃了晃脑袋,扯出牵强的笑,“成,那便打吧。”
“皇爷爷,孙儿觉得,既然咱们打了,这个粮草,就得高丽出。那个李成桂,吸着咱们大明朝的血,是时候让他吐出来了。他若是不答应,那便让赵思礼强征。”
打仗,那便是粮草。
一年的收成都不怎么样,朝廷如何再拿的出银子,维持着这次打兀良哈。
高丽丰收,多有大产。
那便让高丽多出些,以补上空缺。
朱允熥看向窗外,不禁的有些愣神。正好的,趁此机会,再看看自己的四叔带兵打仗如何了。带着兀良哈帮着练出来的北平大营,去打兀良哈。
真所谓的,针尖对麦芒。
“皇爷爷,既然高丽动了,那朝廷也跟着一块儿动吧。兀良哈必定求援鞑靼、瓦剌。朝廷趁此出兵,直捣捕鱼儿海,活捉脱古斯,灭亡黄金家族,一统北方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