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塌了,雪崩了。
赵思礼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山上的雪塌下来,完全掩埋了他们要去的路。而这条路,李景隆也才刚刚过去没多久。
堵在这儿,已经有不短的时日。
可朱棣,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反而就在原地,安营扎寨起来。
赵思礼急得不行,李景隆带过去的,也只有几千人而已。单单凭着这几千人,就这么进了兀良哈的地界。想到这儿,赵思礼也不由的后怕。
与往日一样,赵思礼坐在大营门口,趁着太阳光,去看雪崩的地方。
“这些日子,反倒是没见着女真人的影子。”赵思礼自言自语着,“按理来说,咱们走了这么久,女真人也该动了。难不成,女真人还真的被信国公那些个人马,给拦住了?”
越这么想,赵思礼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太阳渐渐缩了头,银白色的雪原,也笼罩上了一层黑幕。天与地的连接处,虚无缥缈的一片深色。
随侍的人,伸长脖子,看着赵思礼痴痴的看着远方。
直到赵思礼眼珠子动了动,他才也跟着开口说话,“高丽侯,饭菜得了,你下来用些吧。”
赵思礼摸了摸肚子,也确实是饿了。
从土坡上跳下来,随口一问,“燕王呢,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这营中大大小小的事,可都离不开他。”
没听着回答,赵思礼顿住脚步,死死的盯着随侍的人。
“嗯?说话,怎么不说话。”
随侍的人,还想随便的扯上两句,却见得赵思礼,径直往朱棣的帐中过去。
“高...高丽侯...”他终于是说话了。
赵思礼回头,竖起耳朵,“高丽侯,燕王他带着几百人,到山间围猎去了。临走时,燕王特地吩咐了的,不准让您知晓。”
围猎去了。
赵思礼脸色一横,问着更要紧的事,“什么时候去的,去多久了。”
“昨儿晚上去的,一直也没回来。”
“简直胡闹!”
赵思礼怒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就压根没想着让我知道。别拿燕王来压我,他倘若出了什么岔子,你我的脑袋,都别想要。”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朱棣再如何,他也是朱元璋的儿子。
而那位老皇帝,对待自己的亲人,那就真的是有如亲人一般。自己跟着朱棣,一方面是看着朱棣,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朱棣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都他娘的别吃了,收拾收拾,出去找燕王去!”
赵思礼骂了一句,心烦意乱。
再想着,李景隆先过去一步之后,就再也没了音信。
这些日子,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就仿佛是一座孤岛。派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不说。而且,也没见有什么人,来寻他们。
别说是自己人,就连女真人、蒙古人,也好像是一夜之间,彻底没了踪迹。
想到这儿,赵思礼不由的担忧起来。而此时,燕王朱棣的踪迹,就显得格外重要。
不怕贪玩,在外头逗留。
就怕朱棣是真的,自己去寻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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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允恭缓缓抬头,不解其意,“三爷,礼部的人,这时候走,正是时候。”
以此来巴结朱允熥,顺带着为自己拉帮结派。殊不知,朱允熥最厌恶的,就是以结党之名,而行谋私之事。
徐允恭不再做声,转头平视前方。
而礼部主考官,却是姗姗来迟。董伦在门口等的着急,脸色涨的通红,才等到了两位侍郎与几位主事。
董伦看一眼徐允恭,黑白参半的胡子,在风中摇曳。嘴唇动了动,只说出一句客套话,“有劳
侍郎胡春打开卷子,不住的点头,再给旁边的侍郎看上一眼,“好字,答的也好。这不愧是詹大人要的人。”
胡春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魏国公,文人的事,您也不必知晓太多。您是看见了,可下官也是奉旨而行罢了。”
几天之后,他们要选出文章优秀者,是为进士,可入殿试。
吏部詹徽,以选调吴王官为名,许南生两人,可为堂部,此为约定门生,又于法不合,似有徇私。
此次,为春闱主考官。从上到下,所有考题、录取,皆要过一遍董伦的眼睛。之后,才有殿试面圣的机会。
言罢,董伦拿出两张卷子,“陛下,这二人的文章,可谓是一绝。再看北人,高下立判。”
朱元璋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双眼,心中有些躁动,“把那两人的卷子,拿给咱瞧瞧。”
双腿一时的失力,詹徽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扶着墙面,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若都如他二人所说的,咱大明朝还不如前元了。”
毛镶边听着边点头,“皇爷,只因此事,就不用黄湜与齐德两人,恐朝臣不服,以为是吴王私权。”
桌上的棋盘,太监过来,给打乱再重新摆好。
基本上,里头写了什么,朱元璋向来不看。隔三差五,就能添置些新的“柴火”,倒也是不错的。
其中缘由,不只是董伦所说的,南北两面,战乱不一。
从开国起,北方最太平的地方,就只有山东与河南两省。
徐允恭默不作声,听着朱允熥,把话说完,“三爷,您说的可是韩国公了。”
现在的文武,保持着十分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那于另一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徐允恭恍然大悟,悬在半空的手,渐渐的放下。他看着朱允熥,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同是读的圣贤书,南北皆是如此。为何,到了科举时,南北差异,如此的大。”
所谓南北,出于蒙元时。南北分科,分而录入。
待报到朱元璋那儿时,北人得中进士数量,仍远不及南人。但总体上,趋于正常。
渐渐的,朱标面露担忧之色,他捏住下巴,慢慢开口,“那礼部、吏部,就得死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