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矮树下。
站着许久,汤和有些体力不支。不停的张望,却怎么也等不到从奉天殿来的消息。渐渐的,汤和有些心烦意乱。
景仁宫的东雅阁,门窗打开。
阳光照进,使得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内,亮堂了许多。
王八荣端着今早朱允熥刚刚用过的铜盆,半扣在景仁宫外的台阶上。再看一眼汤和,不禁唏嘘着摇头。
转身要走时,被汤和叫住。
“公公!”
王八荣只得回头,扯出并不好看的笑容,“信国公,您吩咐。”
汤和有些迟疑,眼睛再瞥一眼坤宁宫的方向,舔了舔嘴唇,抖动着胡子,“公公,您留步,吴王他,还没回来吗。老头子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汤和双腿脱力的厉害。
这才只是春天,空气中还是有些凉意的。原本以为,是进了屋说话。因此,汤和并未穿上太多御寒的衣物。
如今,一阵一阵的冷风,单薄的身子,压根也支持不住。
王八荣有些心疼,却也不敢擅自把汤和迎进来,只得实话实说,“信国公,殿下他一回来,奴婢就差人告诉您。在这之前,您还是进去歇歇去吧。殿下仁厚,定不会怪罪您的。”
汤和摇一摇头,无奈的站在一边。
两只眼睛,焦急的看着那个方向。一点的动静,汤和也要扭头,去看个明白。
时间越久,汤和就越是不安。
以至于渐渐的,面色潮红,体力不支起来。
见是劝不动,王八荣也不再多说。进屋去收拾着屋子,留下汤和一人,站在院中。
再是不知多久,王八荣小跑着过来,“信国公,殿下他下了早朝,回来了,正要请您进去说话呢。”
说完,王八荣伸出手,扶着汤和一点一点的往里挪动。
若是旁人,王八荣断不会如此。
只是,汤和年纪大了,又是朱元璋的同乡。其待遇,自然与旁人不同。
东雅阁,朱允熥运着闷气,坐在楠木椅上。脑子里,将朱元璋说的话,再重新给过一遍。尤其是想到汤和时,就更加的无奈。
听到门声,看到垂垂老矣的汤和,朱允熥一下子就心软了。
已故中山王徐达也是如此,先前还生龙活虎。打了一场仗之后,整个人就仿佛是苍老了许多。
“老臣...”汤和正要拜下,却被王八荣拽住。
王八荣得了朱允熥眼神示意,在汤和耳边低语,“信国公,吴王他准您不拜呢。您扶着桌子,且站稳了。奴婢啊,给您搬个墩子过来。”
让汤和扶住,王八荣端来一个墩子,放在汤和屁股底下,再扶着汤和坐下。
如此来回,也有近一炷香的功夫。
就这么,朱允熥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更没出声。他只静静的看着汤和,如何扶着桌角,再如何的坐下。
待做完了这些,朱允熥冲着王八荣摆一摆手,示意退下去。
“信国公,您身子骨可还硬朗。我听说,您刚从义州府回来,就染了病。就连今天,都是强起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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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不知道,大明远胜蒙元,皇爷爷也不是那个忽必烈。如此没有规矩,真当灭国。”朱允熥敲了敲屏风。
詹徽走到倭国使臣跟前,“两位,我家少爷请两位过去喝几杯茶,叙一叙事。还请两位,务必赏光。”
倭国使臣几人对视一眼,其中领头的那位,抄起锦包藤巻太刀,就要往朱允熥那边去。
虽然并不是十分的华丽,但底衬的那一件黑底绣金蟒龙长袍,倭人似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几分。
朱允熥脸色同样十分的不好,他咬住后槽牙,两只手握紧再松开。抬起手,示意沐春,不要说话。
“把刀拿出去,放在外头的刀架上。到了什么地方,就要守什么地方的规矩。”
朱允熥不明白,短短几年,从朱允炆到朱棣,从建文到永乐,对倭国的态度为何会差别这么大。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无论大明的态度是好还是不好,倭寇都一直如此,始终不变。
朱允熥想了想,贴在詹徽耳边,“你带着这些茶叶,去锦衣卫找毛镶。把这几句话,带给他......”
太医给朱允熥把脉时,朱元璋脖子伸的老长,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惊着太医。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放下,“多时能好,这天说变就变的。吴王年纪又太小,能不能扛得住。”
父子到了角落,毛镶也跟着过来,朱元璋疑惑问道,“啥事,神神叨叨的。在那儿,咋就还不能说了。”
听罢,朱元璋微微皱眉,转身去问毛镶,“咋回事,你这个锦衣卫,一个屁都没有。”
朱元璋冷哼一声,“礼部,他们若是真的有用,他们现在就应该跪在咱面前,跟咱请罪了!”
他们假意臣服大明,以大明为宗主国,时代送礼,接受大明的册封,高丽(朝鲜)则暗地里背通蒙古。
进了官场之后,渐渐的,也变的小心谨慎起来。伴君如伴虎,尤其是朱元璋身边,更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但有一点,朱元璋始终不是十分满意。那就是朱标心中的这个“仁”字,分量似乎太重了。
朱元璋轻轻笑道,“不错,这名字挺好。咱身边有个太监,也姓朴,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本家呢。”
“诸位来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难处。咱听说,你们中有的人,船还没到松江府呢,就被给劫了。”
朱允熥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周围有些花虚。晃一晃脑袋,才能看清常氏的脸,“娘,孩儿想喝水。”
一杯水下肚,朱允熥好受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却也能走路了。
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身子骨总是有些不得劲儿。现在能动弹了,朱允熥也想着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