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
朱允熥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脸上的表情,足以看出他此时的愤怒,“人没死,毛镶说那人死了。这个毛镶,他是何居心。”
就要出门往诏狱去时,李景隆赶紧拦住朱允熥,“殿下,毛镶他再如何,也没这个胆子啊。臣寻思着,这恐怕是皇爷的意思。不然,行刺您的人,毛镶他哪来的胆子,谎报生死呢。”
被这么一提醒,朱允熥一拍脑袋,“嗯,你说的在理。”
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日遇刺的场景。
女真人的打扮,短刀藏在腰间,在临近朱允熥只几步的时候,突然拔出短刀,对着朱允熥的胸口,就这么刺下去。
最先慌的,就是藏在各处的锦衣卫。
若不是李景隆先一手,挡住了刺客,那躺在那儿的,恐怕就是朱允熥了。
“你的伤口如何了?”
朱允熥回身往里走,不禁问起了李景隆的伤口。
毕竟,这伤口是因为自己。
李景隆拍了拍受伤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咬牙忍住,“没事,小伤口。臣以前去打仗,随便一处伤口,都要比这个深许多。”
解开绷带,露出里面血红的伤口。
刚刚松开,就又冒出血来。伤口两边,是撒上的金疮药,还有微微发白的痂口。
“孤这儿有上好的药,你带回去,好好的用药。过些日子,秋收时,孤与皇爷爷,要去润州围猎。那时候,孤还要你来护着。”
李景隆心中一喜,“臣谢殿下。”
跟着朱允熥一块儿来到院子里,李景隆轻轻咳嗽一声,“殿下,臣想跟皇爷讨一个恩典。”
“啥,你去与皇爷爷说就是了。”
李景隆表现的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臣想着,还是先和您说。”
朱允熥看了一眼,觉着好笑,“说吧,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怎么,还怕皇爷爷,打你的板子不成。”
“殿下,臣有个儿子,今年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原本,皇爷是与臣父说,让臣儿子到虞怀王身边读书的。可怎么算,也没算到虞怀王这么早就去了。”
“虞怀王是去了,可皇爷当初那道旨意,可还摆在家里呢。这已经是到了上学的年纪,可臣却不敢给他选师傅。就算是选了,也没人敢来教。”
“臣便想着,要不跟皇爷再讨一个恩典,把这道旨意撤回去吧。不然,臣这儿子,连学都没得上了。”
细想一下,还真有这回事。
当初,朱雄英还在时,朱元璋可是给他选了不少一起读书的勋贵子弟。
有些没出生的,都被给选了上去。
其他人都还好,唯独这李景隆的儿子,是要给朱雄英做伴读的。
朱允熥一拍脑袋,“有这事,孤记起来了。”
李景隆赶忙窜到朱允熥面前,“殿下,您记起来了,那臣儿子这学业,可不能再耽搁了。”
勋贵子弟,上学年纪一般为三岁或四岁。
之所以这么早,就是要比宫里的皇子皇孙们早些。待皇子皇孙们到了年纪,就有勋贵子弟,入宫陪读。
也有十分受宠的,就直接点为伴读了。
朱允熥笑了笑,“成,这事儿我记住了。待再去与皇爷爷请安时,就一并帮你说了。这事儿,恐怕是皇爷爷操劳国事,给忘了。”
“不打紧,臣寻思着,也是这么个回事。因此,臣也不好直接去与皇爷说了。”
说了这事儿,李景隆还贴在朱允熥身边。
刚一伸手,去拽池子的荷花,就被李景隆先给拉过来了。
晃动的池水,连着被拽动的荷叶。
朱允熥晃了晃神,不禁轻笑,“怎么,还有事儿。一并说了吧,别吞吞吐吐的。孤见你在朝堂上,口若悬河。咋到了孤这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李景隆笑道,“啥事都瞒不过殿下您的眼睛。”
“殿下,臣斗胆,替我儿子,给您求这一份。就是让我儿子,跟着您一块儿去读书。您放心,他若是敢冲撞了您,臣指定好好的收拾他们。”
“这公、侯爵位,不得世袭了。臣这已经是第三代,上回虽然已经跟您讨了恩典。可臣儿子,自己若是不争气,那也没用。这家业,迟早败在他手上。”
这是第二个来跟自己讨儿子前程的了,朱允熥不禁的摇摇头,“李景隆,这可是皇爷爷定下的。”
李景隆赶紧点头,“这臣知道,可进吴王府,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渐渐的,朱允熥收起了笑容。
先前,朱允熥明确的拒绝了汤和。这件事,朝廷之上,是众人皆知的。
可现在若是答应了李景隆,再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朱允熥可就难做了。可若是不答应,看着李景隆身上这伤口,转到了朱元璋那儿,说不定也就给准了。
又是刚立新功,又是实在亲戚。
怎么看,这份情都是绕不过去的。
只能说,李景隆挑的,这是个好时候。是让朱允熥拒绝不好,不拒绝也不好。
这种滋味,朱允熥并不喜欢。
他背过身去,“这事儿,再说吧。若是皇爷爷准了,那孤这儿,便也无话可说。可若是皇爷爷不准,你我说这些,也没用。”
也是察觉到了朱允熥的不悦,李景隆不敢再说话,只得是乖乖的退到一边,脑子里确实活泛的很。
王八荣闯进院中,见两人这样的光景,又放慢脚步,挪到朱允熥身边,李景隆也是竖起耳朵去听,“殿下,锦衣卫宋大人到了。他说,他是奉旨来请罪的。”
朱允熥冷笑道,“好一个奉旨请罪,孤若是不应了,那是不是还得落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了。”
“得,让他进来吧。孤倒要看看,他与毛镶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需得算计到孤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