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咕哞雀妖见游桉在游槐怀中撒着娇,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游桉听见周围有嘶哑的女声在笑,抬头朝四周看着,也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什么在笑?”
谢意拾起自己的外袍,转身对上了游槐的视线。
道士用玉竹簪半束着墨发,发丝被林中夜风轻轻抚动着,身姿如松,琼林玉树,一袭白衣在月照下发着光,一根黑色宫绦勾勒出蜂腰线条。
一尘不染的,游槐想。
“哇~”游桉站在木芙蓉树下,睁大了眼睛努力抬头看向那朵承着雀妖的芙蓉花:“你,你好漂亮啊!”
“你在说花,还是说我?”咕哞雀妖将身子前倾,小腿微微朝后收了收,歪头看向树下脸色还带着苍白的小少年,哑着嗓子问他。
“都好看,你和花一样好看!”游桉笑眯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花上那小女孩儿。
那小女孩儿头发是棕色的,左右对称用浅青色纱带束了个双螺髻,弯眉大眼圆鼻尖,红唇嘟嘟,脸蛋小小的不失肉感,浓密的睫毛弯弯的向上翘着。
上身穿着团蝶水仙缎衣,下身穿着淡青灯笼纱裤,月光透着纱裤两条小细腿若隐若现。
“你瞧哪儿呢?小登徒子!”咕哞雀妖双手叉腰,倾身向下对着游桉没好气道。
“不是,我不是登徒子!”游桉连忙摇头摆手,又笑着抬头与她对视:“妹妹是不是仙子,就是那种吃花瓣露水的花仙?我叫游桉,妹妹叫什么名字?”
“妹妹?”游桉的话咕哞雀妖逗咯咯直乐:“花仙?”
“我是妖怪,早就活了几百年了。”咕哞雀妖声音本就嘶哑。又故意压着嗓子吓他,更加怪异了:“我不吃花瓣露水,我专吃人类小孩,喝他们的血。”
“哪有那么好看的妖怪。”游桉不以为意,朝她笑得更甜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游桉。”
“嘁。”咕哞雀妖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见吓不到他,又觉得没有意思,低声道:“咕哞。”
“咕哞姐姐~”游桉嗓音甜甜的,对漂亮的咕哞雀妖好奇极了:“你要不要和桉桉回阁里玩,阁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桉桉都分给你。”
“好呀。”咕哞雀妖收回视线,将一只手臂抬起,透过月光看了看自己的长指甲,不在意的随口答应着:“等我去了,第一个就吃了你。”
“被姐姐吃了,桉桉也很高兴。”游桉脸蛋红扑扑的,咧嘴露出了几颗白牙。
“人小鬼大。”谢意递给游槐一张纹青竹白帕,也勾了唇:“倒是会哄女孩子开心。”
“多谢兄长。”游槐垂眸抬手,捏住叠的整整齐齐的方帕一角,在白帕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指纹。
‘咻’
矮小人影身子怪异的弓着,在空中猛地偏头,却还是被那利刃般的黑影擦着脖颈,灼红了一片皮肤。
“好小子。”赵厘眯着小眼睛笑,落地偏头,两指在耳边夹住了又从身后飞回的黑影,指尖微微用力,那黑影爆作粉尘,在空中缓缓落下了。
蒋霁见心思被拆穿,不肯给那蛇獴一丝喘息机会,朱颜蛇高大身影在院中留下一道残影。
赵厘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冷意,借力向前翻滚一圈。
一条长腿扫过赵厘刚刚站过地面,又在地面撑起身子抬脚便朝空中那团矮小人影踢去。
赵厘在空中停住,周身散着棕黄长毛似的暗光,抬手轻轻一接,捏住了那人踢向自己的脚踝,手腕一旋,逼得那人翻了一个圈。
“力量很好,速度还是太慢。”赵厘将他脚踝松开,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一腿猛地发力踢向半蹲在地上的蛇妖的肩膀,被蛇妖双掌挡住,漆黑与棕黄气体在掌周不断对抗,蛇妖被推着向后,地面上留下鞋底的滑动痕迹。
“精力不专,下盘不稳。”赵厘脚尖收力又向前一推,蛇妖又被推着向后退了一大截:“下肢力量足够,但发力方式不对。”
蒋霁呼吸有些急促,收力站起身。
“失忆多少会影响些你的专注力,小阿霁。”赵厘上前替他拍了拍染上灰的衣袖:“但是你今日明显存有别的心思,不够专心。”
“你若学不会专心对待自己要做的每一件事,便会事事难得善果。”
“......是,师父。阿霁明白了。”
叩叩叩
院内两妖朝院门望去,接着对视了一眼。
这是在密石路的院子,赵厘早在对招之前就把院子和小镇分隔开了,外面断然是听不到院中声响的。
谁会在镇上敲这个寂静荒院的门呢?
赵厘抬手,院周的棕黄色雾气倏然散开,明亮的月盘挂在幽蓝夜空,月光大方洒落院内。
吱呀~
“谢道爷?”赵厘开门,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白衣身影。
深巷延伸至长街,白衣道士长身玉立,一件纹梅暗花外袍随意的搭在胳膊上,柳叶眼弯弯,朝着赵厘笑道:“赵厘师父今日授课结束了么?”
“小阿霁!”赵厘朝院内喊着,却见那高大身影已经快步朝院门走来:“谢道爷来接你回家啦。”
“先生。”蒋霁丹凤眼中亮亮的,将那道士好一顿打量,哑着嗓子问:“先生来接我?”
“正好路过。”谢意将手中一坛果子酒递给赵厘:“蒸的梅子酒,酸甜口的,想必你会喜欢。”
“哎哟。”赵厘双手连忙接过:“劳道爷记挂,小的倍感荣幸,多谢道爷!道爷进来歇会儿吗?”
“不了,一身脏污,回去净身。”谢意瞥了一眼卷毛,又朝赵厘看去:“那我先将阿霁带回,今日有劳你了。”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湖边走着,此时夜很深了,长街上除了他俩空无一人。
“......”
蒋霁偏头朝湖边看去,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带着些冷戾。
先生身上好大一股其他人的味道。
“今日累不累?”道士扭头看他,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后脑勺:“有没有乖乖吃饭?”
“嗯。”那卷毛头也不回的应着话,不知道是应前面那句还是后面那句。
“嗓子疼得厉害?”道士今日心情不错,耐心十足:“我刚才听着像是好了许多,怎么又疼了?”
蒋霁胸膛轻轻起伏一下,将头扭了回来,也不看人,摇了摇头,又看正前方垂柳去了。
‘啪’
谢意一脚踹上那卷毛屁股,那卷毛捂着屁股终于舍得回头看他一眼,丹凤眸中带着一丝迷茫:“先生?”
“越惯越没规矩。”白衣道士留下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迈开步子向前走了。
蒋霁眼神跟着道士,从他白皙的脸侧一直盯到乌黑的脑后。
一根玉竹簪安安静静的横在墨色发髻之中,在月光下莹白透亮带着些淡青色,一条弯曲的小黑蛇张牙舞爪的盘在簪头,口中衔着根鸡爪似的竹枝儿。
湖面倒映着垂柳枝,也倒映着白衣道士徐行的身影,一朱颜蛇高大身影快步追上。
两道身影与那玉盘和垂柳,在湖面作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