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做舀,水往低处走,又善渗漏,密室若在地下,极容易见缝而渗。
可惜仅有月光,假山中又难免有阴影,两人不得不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洒水找。
假山之中,还有曲径通幽。
进了这条小路,阴影更甚,从外面也完全看不到里面。
无意中,两人的手不小心抓在一起。
陈南山立刻收回了手,偷觑着青鸾的表情,见她螓首低垂,娥眉秀丽,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自己反而脸热了。
曲径逼仄,两人又离得近,难免有些肢体接触,陈南山渐渐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此时,水流往下时骤然减少了,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细缝。
两人立刻在这附近观察起来。
突然,假山外传来了啪啪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传来,声音清而脆,其中有一个是女子。
陈南山立刻护在青鸾面前。
好在脚步声在假山外停了下来。
女子说:“刘全,你武功好,夫人让你趁这会府中混乱,速去找到老爷身边的大管家,让他想办法给大少爷送信,将金陵城里的情况告诉大少爷,让他早做打算。”
男人回:“二少爷将城门关了,又将大管家软禁在倒坐房,我哪里出得城去?”
女子:“夫人让你拿着她的对牌去,只要将大管家救出来,大管家自然有法子带你出城去。”
若是小七妹在就好了,治住这两人,从假山里救了人后,去提了大管家,然后混出城去。
但青鸾没这个能力,陈南山武功不高,做不到一对二不惊动他人又护住青鸾,便没有轻举妄动。
外面咚的一声轻响,脚步声却突然凌乱起来,随之传来了闷哼声,有人倒在了地上。
两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来了谁,只能屏住呼吸,也没有探头去看。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脱那个刘全的衣服。
接着有人压低声音说:“分头走……”
声音有几分耳熟。
青鸾眼神中顿时带上了期盼,但她不敢肯定。
陈南山学了三声鸟叫。
假山外顿时也回应了几声鸟叫。
不一会便出现了一张这两日里见过的脸,正是王汉。
“安国府一起火,三平道长便让我们赶紧趁乱混进府里,属实是担心你们在府里孤立无援,我和马超来了正院,有人去了东院,还有人去老夫人院子里放火去了。”
“三平道长呢?”青鸾问。
“他说他得建个大功,这样的小功劳就让给我们了。”
王汉问,“找到官家和大人了吗?”
留了马超在假山外把风,三人一齐,很快就在水流出现异常那里发现了一个比其他山体更光滑的小石雕。
石雕转动,山体移开,地上出现了一道用两条铁链锁着的石门。
铁链上,挂着两把沉甸甸的青铜方身锁。
那点流水便是在石门边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窝。
王汉大喜,抬起头去看陈南山:“找到入口了。”
陈南山却笑着去看青鸾。
青鸾低着头叹道:“去哪里能找到开这两把锁的钥匙?”
王汉从腰间抽出了把短刀:“姑娘放心,没有钥匙也能打开。”
“出自龙泉,宫中之物,出行前太皇太后赏的,防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形,”陈南山解释道。
青鸾也露出了浅笑,哑声说道:“青鸾身弱,就不下去拖累两位了。两位大人请务必小心。”
陈南山和王汉下去后,密室中有动静响起,声音瓮而闷,但没有打斗之声。
青鸾抬头看看天,天高而远,明月如水。
她将视线收了回来,取了方帕子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又用手指沾了泥水,将自己露出来的皮肤抹脏,将眉形抹得乱糟糟的。
能见到他安然无恙便足够了。
若报了家仇还有命在,往后余生陪着小七妹,便已是人间喜乐。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陈南山扶着满身是鞭伤的朱季川,王汉背着个羸弱的小少年,想必就是官家。
青鸾往他们身后打量了好多眼。
仅此四人,再无他人。
“李大人不在这里,”陈南山说,“我们来晚了。”
……
在官家和朱季川送进来之前,这密室便没有人,虽然他们没有看到李昱白,但桌上有李昱白亲笔写的一份江宁治水要务。
“王仕杨根本无心治水,他现在只防两件事,一是两浙路援军来攻城,二是王大郎带兵回城。”
“以他的声威和资历,镇不住金陵城里的其他世家,因此他才要隐瞒王定国的死讯。”
“他已经派人将金陵通判的儿子绑了,关在地牢里,用来威胁通判听他号令。”
“王大郎不回城,他便能挟通判,号令城中守兵。”
“另外,他从江南两路西大营带回来两万兵马,用的是朝廷赈灾银粮和王定国的名义。”
朱季川的脸上、耳朵上都有鞭伤,周身衣衫破碎,伤痕累累,但看着精气神并不差。
反倒是官家,此刻昏迷不醒,看起来不太好。
“王仕杨给官家喂了粒药,说是有毒,解药只有他有,官家写了退位让位诏书与他,便可解毒。”
“现在出安国府才是当务之急。”陈南山说道,“如今我们有夫人的对牌,有王仕杨亲信的腰牌,得先将官家送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王汉将之前被他打晕的一男一女关进密室里,扒了那男人的衣裳给朱季川换上。
“青鸾姑娘,生死攸关,还得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