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雪的私人公寓里。
这一晚的梦很古怪,又特别真实。
她梦见真正的韩暮雪的灵魂挥动着掉毛严重的白色翅膀,悬浮在她床头的半空中,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别睡了,别睡啦!”
睡眼惺忪,不可置信的坐起身,她抬头仰望着这个被白色光晕包裹,跟如今的自己有相同面容的“人”,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身旁蜷缩在被褥上的小猫也被吵醒了,好奇的睁大眼睛,伸出两只前爪,利用后肢站起来,努力去够空中一片轻飘飘乱飞的羽毛。
“韩暮雪?”
她惊呼出声,抓着被子的手都激动的有些抖。
“你,你没死?”
“没死也要被你气死啦,白楚楚你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这白乎乎一团的“东西”纤纤玉指一伸,点着她的额头,却很难让人有实感。
“我告诉你,你给我进度快点,我可指着你转正呢,别拖我后退!!”
“指着我转正?转什么正?”
越说她越是一头雾水。
“哎,现在的人类越来越不相信美好的爱情了。
老丘的工作越来越难了,我们领导热心肠,让我们这些实习生帮忙,指标都汇报上去了,我提的你跟凌子越,领导特别看好,还准备立个典型,到时候也顺便能让我提前转正。
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她艰难的理解完,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所以,我的爱情,是你的转正指标?”
“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对方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终于有了点过去作为女孩的可爱。
“你重新选指标对象吧,我们俩,没戏。”
一说到这些,她就矮了气势,整个人像个在沙漠里刨坑埋脑袋逃避现实的鸵鸟,丧气中多少还带着点赌气。
“那不行,我话都放出去了,决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怎么着?我上次给你们互换过一次,不是效果挺好的嘛,你还借酒莽上去了,怎么样,感情是不是升温了不少啊?他对你不也有感觉的嘛。”
“原来上次是你搞的鬼!”
她叫嚷起来,抓着自己的黑卷长发,又羞又恼。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惨了,他现在对我爱搭不理的,处处都冷言冷语防着我,估计是在心里把我当女流氓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啊,他还挺享受的!”
“什么意思?”
半空中悬着的金光闪闪的“人”抿嘴偷笑,又不愿意透露过多。
“你别放弃,一切有我,这个男人注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们神界的都这么无聊的吗?”
“这怎么是无聊,这是光明和爱!”
谈及这么伟大的事业的时候,她能感觉迎面吹拂来一片带着光的圣洁之风,耀眼的光芒,刺的她双眼都睁不开。
等一切归于平静,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完全不同了。
小小的一盏床头灯,照清屋里一切深灰黑白的家具陈设。
稍作嗅闻,就能分辨出刚刚燃烧完的凝神檀香的味道。
她心头咯噔一下,当初不好的预感又马上笼罩在了心头。
伸手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看自己修长的中性的手,她的心里沉了一下。
再低头看自己的睡衣,完蛋了,又换了……
“啊!”
她抱着脑袋吼了一声,又抬头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
“韩暮雪,你赶紧给我换回来!!”
“嘻嘻,怎么换回来的方法,你不是心里有数嘛,你俩亲一个,亲测有效!”
“滚!”
她低沉的嗓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冲撞着,像一头被激怒的草原狼。
顺手把身后床上的枕头给砸了出去,却正正好,砸到了推门进来查看的陆离。
“老凌,什么情况?”
陆离深夜下班,听到凌子越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关心一下,没想到刚一进门就遭了横祸。
“对不起,对不起!”
韩暮雪见误伤了人,急忙下床有些惶恐,给捂着鼻子的陆离道歉。
陆离有些受宠若惊。
以凌子越冷漠的态度,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这样诚惶诚恐的道歉的。
看来,韩暮雪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在人家女明星那吃了瘪了?”
陆离松开手,捡起无辜的枕头,扔到韩暮雪怀里。
“啊,啊?”
“不过,你这个未来岳父啊,问题可大着嘞,不光是偷逃税的问题,窃取机密,涉嫌洗钱,还有别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业务,大大小小几百个场子,黑白都走的很开欸。”
韩暮雪愣愣的,但也明白他指的是谁。
“你是说韩志勋吗?”
“是啊,”陆离感慨着,如漆的长眉挑了挑,像在自言自语。
“好久没办过这么大的一条鱼了,顺藤摸瓜,还摸上了金三角的业务,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金三角?”
韩暮雪腾地站起身,难道说韩志勋最近说的出去躲避风头,是跨国布置自己的大后方,好做他的土皇帝?
“那他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准备在那儿安营扎寨了?”
“不至于,他在这边的大量资金,还没挪出去,何况我们也没有打草惊蛇,不到最后一刻,他也应该不想放弃他成功企业家的身份。”
“老凌,”陆离真诚的回身,盯着自己发小,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是有些惋惜的提出了真心的建议。
“要不然,你跟韩暮雪的事,先放一放,我不想你也牵扯进来,毕竟,凌氏还有一大堆麻烦。”
韩暮雪赤着脚站在原地,昏暗的灯光里,把那张线条分明的帅气脸庞下巴处那隐隐的一点点青色胡茬都照得寂寞。
“你说的没错,是该离她远一点。”
‘他’抬起头,陆离看见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有了柔和的颜色,冷眸有了黯然之色。
“你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陆离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他知道此时不宜打扰,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是啊,她从来没考虑过,如果她们真的在一起,带给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爱,不应该是带给对方快乐和幸福,只要对方过的好,什么都好的那颗心吗?
他没有做错,是自己太自私,渴望得到什么,希望自己能得到同样热烈的回应,可这样就是对的吗?
她来到那张古朴的书案前,打开桌前的那盏台灯。
搁在笔架上有些发干擀毡的两只毛笔,有墨汁的砚台,还有铺陈好的雪白的宣纸。
一切都是那么工整。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
她试着拿起毛笔,想象着凌子越在桌前凝神挥毫脱墨的行云流水的样子,可惜自己一顿操作,留下的只有歪歪扭扭的一个歪在一边的“人”字,丑丑的。
连笔都握不住。
再看他桌上,那两本被翻卷边的都是英文的书籍,封面的单词,她都完全看不懂,更不要说里面的内容了。
她一时之间,难过的说不上话来,鼻子有些酸。
她们或许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