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石刑
作者:大秦写书人   大秦:我摊牌了,我是始皇嬴政最新章节     
    许尚此言一出……

    十数名黔首头目,立马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围的东夷齐民也在面面相觑中,窃窃私语。

    “秦皇确实能够让我们拥有自己的土地,相比之下,田氏似乎真的要差一些,问题在于……秦廷真的能够说话算话吗?毕竟想要土地,还得先服十五年徭役什么的。”

    “听说商鞅变法之时,曾经徙木立信,像分发土地这种大事,我感觉秦廷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吧?”

    “秦皇能够为我等提供公平,反观田氏一族和曲阜孔氏全都是依靠祖上余荫……”

    “可话又说回来,秦廷残暴明显也是事实,哎!”

    “田氏和孔氏叛上作乱,秦廷采取血腥镇压的方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你看楚国的芈姓公族,还有韩、赵、魏、燕的王族,也都没有遭到秦廷的问罪。”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田氏谋逆,站在秦廷的角度,自当要残酷镇压。”

    ……

    许尚之言,振聋发聩。

    不过依旧很难瞬间扭转,东夷齐民对于秦之虎狼的固有印象。

    他们对于暴秦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这是田氏一族和儒家贤哲多少代人,不遗余力的通过舆论植入,进而形成的思想钢印。

    许尚毫不意外……

    他顿了顿,继续道:“昔年管仲在时,曾专门提出了【相地而衰征】,以【均田分力】的方式,达到分发私田的目的。”

    “同时搭配【与之分货】的政策,主要通过田亩多寡,与肥沃程度进行征税……说白了就是田多的多征,田少的少征。”

    “当然,像田氏、孔氏等士卿贵族,他们肯定是不包括在内的,因为他们永远不用交税。”

    “另外鲁国从很早便提出了【初税亩】,也就是无论公田亦或者私田,都按照实际田亩数进行征税。”

    “然而,现在齐鲁之地的税收,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管仲的政策终究没有获得延续,鲁国的初税亩也无法进行落实。”

    “因此,我大秦现在的【徭役代分土地政策】,并非凭空提出的,而是建立在名相管仲的政策基础之上。”

    “分发私田,包产到户,此亦为管子的毕生所愿。”

    ……

    齐鲁之地,自古多出人杰。

    奈何。

    腐朽势力太强大。

    单靠哪一个人杰,根本无法彻底扭转乾坤。

    另外。

    当许尚说出秦廷的政策,都是想要复辟管子之政的时候。

    东夷齐民瞬间就变得感同身受了起来。

    同时他们对于秦廷政策的抗拒心理,也迅速得以缓解。

    关中的商君,令秦民又敬又畏。

    东夷的管仲,则深受齐民爱戴。

    王道和霸道。

    或许区别便在于此。

    “原来如此!”

    只见黔首头目半跪道:“秦廷分发土地,却又绑定徭役,我等之前自当感到有诸多疑虑。现在既然说是复辟管子之政,那我们就懂了……”

    儒生总想回到春秋鼎盛。

    当今的东夷齐民,也纷纷都想回到管子当政的时期。

    所以政策不可如无根之浮萍。

    总得有个继承名义。

    方能更好的让当地之人接受。

    周围民众也纷纷改口,纷纷回忆起了管子的诸般仁政。

    他们不明白……

    为何管子之政,现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似乎真像是田氏、孔氏的过错。

    不然何以至此呢?

    旁侧。

    扶苏也很疑惑,田氏和孔氏究竟是通过怎样的巧妙方法,侵蚀的管子之政。

    这时。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求速死谢罪。”

    黔首头目昂首道:“同时也请秦廷信守承诺,真的能把私田分发给其他民众,好重回管子在时的四海升平。”

    黔首头目应该是把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几句话上,说的是情真意切,忍不住让人对其心生惋惜。

    是条汉子。

    可惜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台上监斩的屠雎只觉……不愧是夫子,今天的公开裁决,主要还是为了收取齐地民心。

    如果没有夫子前来,他恐怕是没有什么耐心一再解释大秦国策的,更别提借用管子的名义了。

    突然。

    “哈哈哈,实在是可笑至极!”

    田横怒声道:“历来与虎谋皮者,断无任何好下场。秦廷的徭役代分土地政策,就真能重现昔年管子当政之景吗?我田氏旧制,可是建立在周礼的基础之上,周礼分封……不可能是错的。”

    “另外,只要有人能够助我田氏,推翻暴秦,所得的封赏也绝不会只是残渣薄赏。”

    “论功分封,就算最底层的黔首也可一日封侯,不仅能够拥有自己的封地,还能统御辖下子民,跻身士卿,封侯拜相,共治九州。”

    “反观给秦廷卖命,哪怕功劳再怎么高,也必将是有功无封。”

    “李牧投秦,本为代王,就因为几句流言蜚语,便被降为了代侯。”

    “如此刻薄寡恩,尔等竟然还会相信秦廷真能把土地分发给齐民?虎狼之言,皆是诡辩蒙蔽!”

    “而且按照暴秦的军功爵位制度,只有在战场上拼命,才能获得土地,所以秦廷是骗你们的……他们绝不会轻易把土地分发下去。”

    ……

    田横非常会挑拨。

    仅仅只是几句话,便把大秦的诸多政策矛盾难题,全部摆了出来。

    又极具煽动性。

    他田氏旧制,起于周礼,论名义绝对是正统中的正统。

    并且。

    按照分封制论功行赏,的确是无比丰厚。

    对于一些心怀野心之人而言。

    分封制其实要远远优于郡县制。

    毕竟跻身士卿,裂土封侯,共治天下,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放肆!”

    屠雎闻言桌子一拍,就要封住田横的嘴。

    许尚却抬手制止了屠雎……

    子张正和孔鲋现在都变得心境尽毁,区区一个田横,在他面前是翻不出多大浪花的。

    当然。

    田横的冒尖。

    也给了子张正和孔鲋些许希望,既然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死,那他们肯定也不希望秦廷会好过!

    刑台前。

    许尚深吸一口气,道:“周礼分封,就真的没有错吗?”

    “我大秦当年是多么的贫瘠,全是依靠变法,以军功定爵分地,方才能够一统天下。”

    “反观齐国……曾经齐庄公组建技击士,封爵给赏,这便是最早的军功爵位制度。”

    “即:我大秦之制,本出于齐,九州万方,皆为诸夏一家。”

    “区别在于,齐鲁之地的士卿贵族势力错综复杂,就像曾经吴起在楚国变法,楚悼王一死,吴起便被楚之旧族射死在灵堂之上。”

    “所以,无论是齐庄公也好,管子也罢,尽皆人死政息,不得延续。”

    “士卿永远都是士卿,黔首代代都是黔首,富者连田阡陌,贫者却无立锥之地。”

    “我之所言,难道不是事实吗?”

    ……

    田横侧重阶级跃迁,分封厚赏。

    许尚就转而强调普世底层民众的利益。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周礼分封制下,这种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我这几天曾详查过齐地五郡历年的粮食价格波动,还有盐铁的价格趋势。”

    许尚沉声道:“昔年管子提出,伸轻重盐铁之利……也就是大幅度降低田亩税收,转而用盐铁的定价权,来扩充国库。”

    “所以,田氏和孔氏便学到了这一手。”

    “每当秋收之际,他们就大力压低粮食的价格,然后抬高盐铁和诸多商品的价格,便可达到收割民财的目的。”

    “另外在齐末之时,田氏和孔氏似乎收税都不再收粮食,转而变成了直接收钱。”

    “如此便又割一层……同时他们也可以借着收税的名义,在粮食价格最低之时,强逼着黔首民众卖粮换钱,再交税。”

    ……

    齐国的商贸发展,绝对是战国时代最先进的。

    管仲着实大才。

    在经济商业层面,做到了许多的开创之举。

    然而。

    田氏和孔氏这些人,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专门用商贸手段收割底层民众,进而不断的兼并和压榨。

    你要卖粮,我也要卖粮。

    你要交税,我也要交税。

    粮价自然会一降再降。

    再叠加盐铁的定价收割。

    总有一天你交不起税了,那就只能选择卖田、卖儿鬻女,卖身为奴……

    如此管仲的改革成果,注定会被齐地士卿快速蚕食殆尽。

    同时最重要的是……

    这么做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所有大头利益全被齐地士卿高层给占了,转过头来,在部分齐民活不下去的时候,田氏、孔氏就冒出来各种接济。

    利,要之。

    名,更要之!

    这就是田氏一族、曲阜孔氏和孔门贤哲正宗的真实面目。

    霎时间。

    周围的东夷齐民终于大梦初醒。

    “是啊!这位关中前辈说的对哇,我就说我们怎么每逢秋收,粮食的价格就低的可怜。还有打鱼也是……”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田氏和孔氏在背后操纵,让我们勤苦一整年,也余不下多少粮食。”

    “怪不得他们要让我们用钱交税,用粮食再怎么浮动也是有数的,可用钱的话……我们拿出多少粮,就都是他们说的算了!”

    “这帮狗娘养的,把我们都骗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至此。

    周围的东夷齐民,对于田氏一族仅剩的信任惯性,也彻底没了。

    甚至多数人心中恨意,开始滔滔不绝。

    欺骗!

    愚弄!

    任谁都是难以接受的!

    下一刻。

    十数名黔首头目则纷纷跌坐在了地上,全部面如土色。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朝变成了助纣为虐之辈。

    田氏之人。

    怎能这般压榨愚弄他们!

    刑台上。

    田横陡然面对民愤斥骂,明显有些发懵……

    因为他对于自己下辖的佃户和农奴,都是比较宽松的。

    田横也做出过许多与民让利的举措。

    所以他才能相对成事,极得人心。

    可惜。

    田横只能代表他自己。

    他再怎么有先见之明,外加擅长笼络手段,也顶不住其余田氏族人鱼肉百姓的事实。

    现在田氏一族的嘴脸,被许尚彻底揭穿!

    那么田横就必定会被牵连。

    同姓同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乃无法扭转的定数。

    “砸死他!”

    “对,必须要砸死他们!”

    “让他们不得好死!”

    众多东夷齐民从路边捡起碎石,抬手描着田横就扔了过去。

    尽管没有什么大石头。

    但一些碎石也足够让田横、田荣鼻青脸肿,犹如石刑加身了。

    包括子张正和孔鲋也惨遭池鱼之殃。

    子张正原本就是猪头,现在又被各种碎石招呼,当场就破相了。

    孔鲋稍微好一些,因为他跟田横分于两边,砸到脸上的碎石较少。

    半晌后。

    许尚才抬了抬手……

    众多东夷齐民才连忙住手。

    许尚询问:“田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田横满脸是血的嘶哑道:“成王败寇,你们赢了……但你们秦廷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手段用尽,也无非就是要剥夺我们齐地士卿的家产土地。可这个世上永远都存在士农工商的阶级,就像现今庙堂上的那些军武勋贵家族,待他们于齐地掌权以后,必定会比我们田氏一族,更加的主张愚民……外加鱼肉百姓!”

    田横说了个永恒不变的现实。

    阶级之差。

    永远存在。

    墨家的兼爱大同,注定只会是虚无缥缈的幻想,不可实现。

    “最起码我等绝对比你们田氏和孔氏要强。”

    许尚负手:“我秦廷可以把土地分于基层黔首,你田氏一族却只愿跟士卿共舞。可东夷齐地足足有着数百万民众,士卿大夫又能占几人?”

    说完。

    许尚给扶苏使了个眼色。

    尔后扶苏便让人搬来了十几根长木。

    “今日这刑台公裁,只诛首恶。”

    许尚看向眼前的十几个黔首头目,道:“至于尔等身为胁从,只需遵从昔年商君的徙木之举,便可恕之无罪,且私田土地就从尔等开始发放。”

    黔首头目:“……”

    众多黔首头目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居然还能活?

    甚至也能分发拥有土地?

    这简直就像身在梦中一样哇!

    “尔等是特例,后绝不再有。”

    许尚认真的道:“因为饶恕尔等,只为告诉齐地五郡的所有黔首民众,就连胁从罪犯我秦廷都能破例宽恕并分发土地,其余人就只会多,不会少……这便是我秦廷的决心和诚意,亦是皇帝陛下的仁德爱民之举。”

    话音落罢。

    十几个黔首头目终于连忙叩首,高呼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他们磕的非常用力,直至额头渗血仍觉不够。

    因为他们是真心感到懊悔,外加对于皇帝予以免罪的万分庆幸。

    扶苏见此……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寻找到了,未来身为秦二世所要努力的方向。

    忽然。

    子张正咬牙握拳道:“许尚,愚民本就是古之圣贤的共识,就连孔子和老子,也全都认为愚民和仁政并不矛盾!”

    许尚扯了扯嘴角:“如果你之所言,确有其事,那就只能说明一点。孔子和老子……同样不是个东西!”

    子张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