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排在51名的玩家撕心裂肺地大吼着。
绝望与不甘充斥着内心,让他的精神与灵魂都饱受着煎熬与折磨。
距离50名只有一步之遥,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晋级了,就可以...
到达那众人所期盼的第四关。
下一刻,他的声音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原本齐整的身体被一分为二拦腰斩断,粗细不一的大小肠子顺着肚子流淌了出来。
奇怪的粘液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
看着这个人被开膛破肚的情景,权肆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通过这个人的面相,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不属于他记忆里的画面。
是关于这个被淘汰的玩家的。
在那些画面里,所处的视觉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施暴者。
面前晃过一张又一张惊恐的脸庞。
受害者抱着脑袋,身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疤,胳膊处还有被烟蒂烙印过的痕迹。
身后的环境要么是天台,要么是偏僻的小巷。
总之,除了无助的尖叫,并没有电视剧里所谓的出手相助之人。
没有。
为世人所赞颂的正义并没有如期到来。
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将受害者尽数淹没。
而身为施暴者,站在他的视觉,能感受到一股由内心深处迸发的快感。
这个恶魔在享受着霸凌他人给自己带来的无限乐趣。
蒋放越过拥挤的人流,主动挤到权肆的身边,唤了他一声,“权队?”
见人没反应,他伸手触了触对方的肩膀,“权队你怎么了?”
又接连喊了他好几声。
蒋放一连喊了好几声,这才把权肆从并不属于他记忆的那些画面里给叫出来。
凡事都有两面性。
就好比说现在的权肆,虽然说阴阳风水已经领悟到了巅峰造极的境地,可是...
带来的后果就是他有时候会自动代入到所看到的视觉中去。
哪怕已经很克制地不带入感情,只是客观地去看待整件事,却还是不免会受到反噬。
那些被恐惧和绝望支配的面孔,都是一个又一个受害者。
“蒋放。”权肆看着他,原本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
而那被簇拥包围在中间的男人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的视线落在蒋放搭在权肆肩膀上的手,忽然很想给他断掉。
权肆回过神后,视线又再次回到了忌的身上。
两人就这样在人群中毫无征兆地对视上了。
忌薄唇微张,似乎是在对他说着什么话。
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单纯的唇语。
穿过层层人海,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成虚无。
此间天地唯有彼此两人,相顾无言。
可内心深处却又好像有说不清道不尽的话语。
根据忌的唇形判断,他大概说的是这几个字:不要怪我。
怪他?
权肆从来就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
只不过,某人竟然掩藏得这么好,让他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
不得不说,忌确实有做演员的天赋在这里,演得很好,不会暴露一分一毫的蛛丝马迹。
他是一个极好的伪装者。
好到权肆都以为他和黎痕他们一样,只是所谓的Npc。
却没想过,他竟然会站在被众人簇拥的地位,成为那万众瞩目的佼佼上位者。
原来,对方一直是暗处那操纵全局的人。
隐藏boSS。
想到这里,权肆忍不住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狗东西。
以为是忠心护主的忠犬,没想到实际上是一头十恶不赦的恶犬。
黎痕看到人群中的权肆之后,下意识地咧嘴朝他笑了一下。
这是他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
可他忘了,身边站着的是谁。
一掀就翻的醋坛子。
忌冷瞥了他一眼。
如果眼神能杀人,变成利刃,估计黎痕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察觉到身旁浓重的杀气,黎痕脸上的笑容一僵,赶紧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首先,恭喜各位通过第三关夺命直播。”
“相信大家一路走来肯定非常不容易,遇到了重重困难,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视线环顾着四周。
看着面前这一个个表情各异的面孔,黎痕在心里暗嘲了一句:
真丑。
还没有权大人十分之一的好看。
“而你们也终于马上要进入到这最后一关了。”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最后一关的内容是什么?”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问了一句。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发问。
“给个痛快的,赶紧说内容是什么呗。”
“就是啊,谁需要你恭喜啊?我们这一路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第四关肯定又要死人,都不用细想。”
“……”黎痕嘴角的笑容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是在请求首领大人下达指示。
只要对方简单的一句话,这些狂妄自大的垃圾都会被瞬间消灭。
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头的事。
一旁的缴染察觉到他的怒火,摇了摇头,“人数不多了,你先忍一忍,别发火。”
相比于黎痕的冲动,他更冷静沉着。
毕竟,第三关夺命直播,整个数据的运作,他都起到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妈的。”黎痕烦躁地摸了摸一头白发。
“第四关的名字是血祭盛典。”缴染接着黎痕刚才的话继续说。
“名字比较血腥,相信大家应该也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血祭?”一个女玩家有点害怕地抖了两下,“是用我们的血吗?”
“不一定,”缴染微微一笑,那头红色的长发衬得他面容格外俊美妖艳,“可以是别人的。”
此话一出,玩家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让他们互相残杀的意思吗?
原本有一些关系还不错的人,这下也开始相互提防起来了。
权肆看了一眼身旁的蒋放,见对方并没有远离他的意思,他勾唇,“你怎么不躲远点?”
“为什么要离权队远远的?”蒋放耸了耸肩,“如果一定要牺牲我才能让权队取得胜利...”
“那我绝对是百分百愿意的!”他夸张地将右手举起,做了一个典型的“渣男发誓”的手势。
权肆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别的什么情绪。
总之...
他隐隐感受到了某人的醋意。
哪怕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他都能察觉到。
毕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日夜相处,他的忌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心有感应。
他太了解对方了。
缴染也并不打算对游戏规则透露太多,只是微笑着道:“为了让大家获得更愉快的游戏体验,今天晚上各位请到之前直播的房间里好好休息,等到明天早上10点,第四关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权肆抬眸一看,周围的玩家们早已消失不见。
而在他眼前的,则是那个环境堪称五星级酒店的大别墅。
权肆从柜子里拿过一套浴衣,推开连接着后院的那道门。
一瞬间,眼前烟雾弥漫,他来到了先前踏足过的那个地方——温泉。
温泉正冒着沸腾的热气,周围的环境清幽宁静,是一些天然的花草。
不得不说,要是躺进去泡一会,肯定会是很放松的。
权肆褪去身上的衣物,确认门已经反锁好了之后,这才进入温泉之中。
他的指尖被水露充盈,撩拨着水珠扑向身体,洗刷着这段时间的疲惫。
全身都被暖流包裹,让他不可抑制地有些犯起了困意。
权肆闭着眼,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一会的。
结果没想到竟真的睡了过去。
又是奇怪的梦。
在这个梦里,他梦到自己所处的大背景是那种人魔仙妖共存的古代世界。
而他身上似乎背负着某种使命,手里还有无数条族人的性命。
在梦里,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到了一处。
是一个俊美如谪仙的男人,一头瀑布似的墨发垂下,眉心缀着一个淡金色的月牙状。
月牙色的长袍,衣袂飘扬,整个人都似一缕清风一般。
清冷自矜,清隽绝世。
出尘的外表让天地间的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
权肆站在不远处,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
和记忆中某个男人的脸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下面的人都尊称他为“神君大人”,而那神仙似的人总是不苟言笑。
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
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冷淡的人。
可到后来,画面又是一转。
那是两人初识。
初次相遇,是在一棵葱郁浓密的枫叶树下。
入目是满眼的火红,而那男人则站于树下,与树上的他对视了。
权肆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树上,只知道自己好像是要做什么事情。
可当他与对方对视的那一刻,原本清晰的大脑却变得有些空白了。
“你是妖,怎会出现在此处。”神君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他指尖翻转,一抹白光闪过,便是凭空出现一道白色的阶梯,将他渡送下来。
权肆安全落地,正准备回答他的话语,眼前却猛然一黑。
权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人已经不在温泉里了。
他的身上是包裹严密的浴巾,一层又一层,将他裹得很紧。
跟包粽子似的。
权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语。
接着,抬眸就见到一副略显焦急的俊颜。
是忌。
“怎么这样犯傻?”忌的语气比平时沉了几分,“竟然在温泉里睡了过去。”
“泡的太舒服了。”权肆实话实说。
说完之后,他觉得男人的怒气似乎更盛了,于是又加了一句,“主要是最近太累了。”
忌望着他,盯着看了好一会。
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说一些什么责怪的话语,但最终都被咽了回去。
转而化为一声轻叹,满是无奈。
“还好我过来了。”忌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又主动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不然估计你要昏迷好久,让我放心不下。”他眼底的情意很浓,快要将权肆给淹没。
后者看着他,轻啧一声,“首领大人伪装得真好。”
“……”忌一时失语。
他默了默,轻声道:“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是绝对不会害你。”
“这点我知道。”权肆把浴巾扯松了一点,他觉得被裹得有点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害我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去害我,但是你不会。”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曾无数次描绘过的这样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
如今这样,在他面前,还是没什么变化。
什么都在变,很多玩家都在死亡,可是忌对他的情感一直从未消散。
从始至终,甚至越来越浓。
“之前有一个人对我下达过诅咒,”忌将他搂在怀里,“我缺失了很多记忆,脑海里只记得当时那个所谓诅咒的内容,先前我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被下达诅咒,一点相关的都不记得。”
权肆不由发问:“是什么诅咒?”
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继续道:“我会一直被囚禁于所在的这个无限流游戏里,除非...”
“出现一个所谓的命定之人。”他说着,嗓音低沉,“以前我是从来不信的,可是现在...”
“我承认,我改观了。我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直在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
“我的心告诉我,它是中意你的,并且从一而终。”
忌说完,视线略显慌乱地转移开来。
权肆盯着他看了几秒,细节捕捉到了他微红的耳尖。
这个动作引来了权肆的失笑,他捧起忌的脸颊,主动落下一吻。
“我知道你爱我,我能看得出来,也能用心感受得到,你是如何爱我的,我都知道。”
他又轻轻地吻了吻忌的喉结,“我不善于表达,但现在,我也不想掩藏我的想法了。”
“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人的脸庞,直视他的瞳孔,“我同样中意于你。”
“我爱你,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