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高挑个,虽然说不上怎样的漂亮,却也有着十足的风韵。那天他把车停在她的发廊门前,走进屋的时候,他就看到一双含水的眼睛盯盯的看着他。
“你的头剃得怎么样?”
他问。他知道自己这样问也是多余,不过,由于她看他那么一眼,他觉得自己很是有种美滋滋的感觉。
“那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她挑了一下眉毛。
“我怕你把我的头发剃得像狗啃的似的。”李三炮摸着自己的脑袋开着玩笑。
“呀,大哥这是在骂我是狗呢吧。”她笑着,似乎并没有生气。
“啊,我不是骂你。”李三炮又看了女人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种同时的感觉了,“好,那我就让你剃,看看你的手艺怎么样。”
他坐了下来。
女人倒也麻利,准备好了,就给他剃头。
“也许你叫我有了这一次就想着下一次呢。”
“那我就天天来。”
“只怕你的头发长不了那么快呢。”
“那倒也是。”
“大哥是跑运输的吧?”
“你怎么知道?”
“一看大哥就不是一般的人,哪像我们这样没有本事混点饭吃就满足的?”
“你也是个老板啊。”
“我这是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吃喝倒是够了。”
“我看你这身衣服就得好几百。”
“大哥还挺有眼力呢。”
剃完了头就给他刮脸。她看着他又笑了:
“大哥倒有几分男子汉的气概呢。”
“得,你就别夸我了。”
刮完了脸,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舍得走了。
“我这头发一个月才能剃一次呢。”
“可你的脸两天就需要刮一回呀。”她抿嘴笑着。
“啊,这倒是,那我就两天来刮一次脸。”
他走了,果然两天后又来这里刮脸。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想知道我叫什么干啥?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我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罢,人家都管我叫李三炮。”
“这是什么名字呀?”她笑了起来。
“名字就是这么回事。”
他又去了几次后,一天晚上他说他请她吃饭。
“我可不会喝酒。”
虽然她说她不喝,可喝得一点也不少。由于几杯酒下肚,她的脸蛋就更显得妩媚俏皮。
走出了饭店,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就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就依偎着他的怀里了。
为了和她有一次真正的幽会,他想了许多个方案,最后他请她去了一个十分高档的洗浴中心,单独开了个单间。她也大方,华丽的浴间让她真有开了眼界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爱,自然让他们兴奋而陶醉。
“我和你的妻子比怎么样?”她躺在他的怀里,她的风情和放荡是他这样的男人做梦都在渴望的,他甚至有一种他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那样美妙的感觉。
“不能比,这是不能比的。”他说。
这样,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刚刚和丈夫分了手叫丽雅的女人,就成了他的情人。
他倒也舍得为她花钱,他知道女人爱他的是钱,可他认为,男人挣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吗?男人挣钱不就是为了自己图个乐子吗?钱在男人和女人中间无非是个媒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这样。
自打有了叫丽雅,他才知道那些靠操着皮肉生意的职业女性是多么的无聊,虽然都是为了钱,但这个和那个,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觉得有这样一个相对稳定的女人,才是一个男人在辛劳疲惫之后,可以放松一下的港湾。
他觉得丽雅倒不是那种过于乱来的女人,他还没有发现她还有另外的男人,任何一个人都要完全占有对方,但就现在的社会里来说,那是不现实的,他只要相对对他忠诚他就满足了。
他喜欢她那高挑的个子,而他的老婆则是地缸似的女人,她的嘴唇显得厚,但他觉得那更富于性感;城市的女人就是风流万种,他真是服了。
这几天他忙得昏天黑地,有好几天没有去看她了。一想到和她见面,他就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决定今天不管干到多晚,他也要抽时间到她那里去一趟。
此刻他驾驶的汽车开始爬一道大岭。他的车速慢了下来,可他的思绪却在飞驰。
人世间的灾难往往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不管你有着多大的智慧和才能,在这样的灾难降临的时候,你都是无能为力的。
就在李三炮心里想着这个叫丽雅的女人的几秒种之内,一辆急驰而来的运煤的大货车突然出现在李三炮的眼前。李三炮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叫骂还没有骂出口,他突然觉得这是一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的汽车,或者由于司机疲劳驾驶,在这个瞬间也许正打着盹,然而这对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
就在他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的瞬间,一声巨响,仿佛是天崩地裂般的轰鸣,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就在李三炮的汽车开始缓慢的爬着这道大岭的当儿,何广大正在微闭着双眼,想着一个病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在他的面前装病的人。
许多事情当时发生不觉得怎么样,可事后一想,怪有意思的。
他现在想的就是这样一件怪有意思的事情。
应该说,那是一件对哪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际遇。在这枯燥的日子里,不是有许多人在渴望着一点点的刺激吗?而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太多了,这件事就在前不久发生的,所以就在眼下无事可做的时候,那一幕镜头也就突然冒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毫无心理准备。
就在大车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时,他只是“啊”了一声,他想回过头看一眼儿子想让必成和亚贤立刻从车上跳下去时,可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幸福和灾难有时并驾齐驱,他刚才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做什么,但一想起来也是蛮有意思的事情,因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那是一个他似乎还完全不那么讨厌的女人。
作为一名医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见。
他没有对妻子说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这有关一个女人的名誉,但他觉得这还算是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他不是一个牢牢地把握着自己的人生信条的人,他就要发生另一次艳遇。
应该说她是乡里最漂亮的女人,叫秀珍。虽然名字不是城市里的那些时尚女人的雅号,可做起事情来却一点也不落后于那些以现代女性自居的女人们,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他开始时还真的有些被她愚弄了。
那是一个下雪天。夜里的一场大雪,把整个村子装扮成了银光闪闪的世界,到了白天,雪依然下个不停。这是初春时最后一场大雪,对农民来说当然是盼都盼不来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春天的播种季节不会缺水了。
乡里的人几乎都在自己家暖洋洋的炕头上磕瓜子,看电视,自己的妻子也在那天由于身体不舒服,也知道在这大雪天里不会有病人光顾,到诊所看了一眼,也就没再过来。
他看了一会书,边等着病人的到来,边看着屋外飘扬的雪花出神。
这时,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他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这是个几乎还没来过这个疹所的女人,他知道她结婚不长时间,身材和长相是这里上万个女人中的佼佼者。
他打了个招呼,让她坐下,可她没有坐,而是几个病房看了看。
“没人?”她问。
“可能是怕冻着吧。”
“我可不怕冷。”她说。
他们之间并不怎么熟悉。她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多少,而他已经四十多岁,他们应该说是两代人。
“哪里不舒服?”
她皱着眉头:“我怀疑我的肚子里长了个东西。”
“长东西?”他突然笑了,“你不是刚结婚?是不是……”
“你是说我有了?我看不是。我刚来了事儿。我就觉得我的肚子里长了东西。”
这回他认真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这里。”秀珍捂了一下肚子。
“疼不疼?”
“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就在这儿。”她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你躺在这儿。”
他让她躺在床上。她脱去了白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鲜红的绒衣,把她的脸色衬托得异常艳丽。
“你这屋到是不冷。我怕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她说的话没有逻辑性。但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这里干净着呢。不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
“那我就脱了我这好几百块钱的绒衣了。”
“随便。”
她脱了绒衣,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小衫。她躺在那里。
“哪里?”他问。
“就这儿。”
他轻轻地摁着她的腹部,腹部软软的,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现象。
“又跑这儿来了。”
她指着肚子的另一面说。
他又摁着。
“也没有什么东西啊。”
她突然坐了起来:“你可真是笨,还说你什么医术高明,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他也认真起来:“你躺下,我再看看。”
她又躺了下来,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把裤子又往下褪了褪,女人那隐蔽的部位已显露了出来。不过,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没有什么的。她看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别说没用的。”
他又认真地按着,可他依然觉得什么事情也没有。
“你真感到肚子里有东西?”
“我还能骗你?”
“那你就得去市里大医院做彻底的检查了。”他说,“可我觉得真的没什么东西。”
“可真的是有东西的。我有时候总是觉得肚子疼。”秀珍一脸的认真。
“你拉肚子吗?”
“不,就是干疼。”
“那你就应该查查妇科。”
“你不会查吗?”
“我不是妇科医生。”
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我就不难为你了。”
她站了起来,提好了裤子。
“你说我应该去查一查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他淡然地说。
“我明天去市医院你陪我去可以吗?”
“何必要我陪你?”他觉得奇怪。
“你不陪拉倒。你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看到我就像没看到似的。”
“你说什么?”他看着她。
“就算我什么也没说。”她的眼睛盯了他一下。“我走了。”
说着她就走了出去,可她走到了门口又退了回来。
“我跟你说我哪也不疼。”
“那你……”他怔了一下,觉得这个女人在和他耍着什么把戏。
“你除了看病你还会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他说。
她猛地搂了他一下,他立刻把她推开。
“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这个人的确有些笨。”
“我看也是。你这个笨蛋,天下最大的大笨蛋。”
这回她真的走了。
此后他又在村子里见到她几次,可她就像没看到他似的,连瞧也不瞧他一眼。
不知为什么就在他刚一闭上眼睛时,竟然想起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不过,那也的确是一个很有趣味的女人,不过,他早就决定不再去沾任何一个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声响把他的一切都撞得粉碎,他所有的幸福,他所有的努力,以及他对未来的期望,都已经离他很远很远,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再也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