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也是卡牌对持有者的影响？”风翎心里犯嘀咕。
    她到底拿了一张什么牌啊？
    幸好她目前的污染值只有7%，如果数据再高一点，再遇到进食欲旺盛的情况，她还真不确定自己会发什么疯。
    随后风翎又想：也许不是卡牌的缘故，而是因为受伤太严重了，之前吃下去囤积的能量全部用来修复伤势，所以就又饿了？
    真是完全搞不明白。
    前方豁然变亮，光线过于强烈导致风翎一时什么都看不清，就像人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罩住。
    她听见上面传来杂乱的人声：
    “有人出来了！”
    “是周哥吗？”
    “……不是副队长。”
    “周哥为什么没出来？”
    ……
    再远一些，她还听见了扩音器里传出通报声：“……请遵照异种安全监察局的指引进行避难，不要慌张，有序上车，异种监察队会竭力保障市民的生命安全……现在重复播报……”
    “风翎！”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是苏郁清的声音。
    风翎眯着眼睛适应光线，仰起头，看见上方洞口处出现苏郁清的脸。
    她记起周淍的嘱托，掏出芯片高高抛了上去。
    “距离这里几百米的地方，还有一个停车场，地下虫巢跟两个停车场连着，芯片里有地形图，周淍让你想办法堵住入口，防止虫子爬出来。”她简明扼要的说明情况。
    “我会处理。”苏郁清快速问，“周淍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可能已经完蛋了。”风翎揉了揉眼睛，“你能把这个大灯给我吗？还有你们的扩音器。”
    …………
    ……
    ……
    疲惫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深坑中分外清晰。
    周淍艰难地将血淋淋的兽爪从尸体中拔出来，视野已经有些模糊。
    身边堆积着破碎的虫骸，空气中久久不散弹药的气味。
    仅存的一把手电筒照着他周遭直径不过十米的区域，而十米之外的黑暗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污染体在等着他。
    已经是第几只了？
    厮杀太久，记不清了……
    以前他也曾击杀过污染体，那时市里最优秀的监察员叶峥还没有被调走，他跟着叶峥一起出任务，遇见的污染体全部都是单独的个体，没有一只例外。
    包括监察总局提供的学习资料上，也有大段的文字论证污染体因缺乏理智而无法进行团体协作。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周淍的步伐踉跄了下，呼吸迟滞，感到很累。
    像陷入无穷无尽的消耗战，永远杀不完，永远杀不尽，黑暗里究竟还藏着多少敌人？
    疲惫在身体各处累积，双手沉重得快无法抬起来，那些污染体一定就在四周徘徊，他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可是为什么这么累……
    看来，异种的小果冻也没有多厉害嘛，才让他精神了一小会儿而已。
    周淍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突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他身体后撤，全凭本能地朝扑来的影子挥爪——
    那是一节伸长数米的人类脖颈，颈口长有坚硬的腭牙，剩下的躯体几乎全部虫化。
    周淍的爪子本该将这条长脖子撕碎，但长时间的战斗使兽爪上挂满凝固的血浆与黏稠的体液，影响了本该有的锋利，肩臂沉重的肌肉群也导致力度不足，这一爪子挥下去，竟只留下一道抓痕。
    周淍喘出一口气，无力地想：已经到极限了吗？
    不行啊。
    他是青江唯一能出战的监察员，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了，苏郁清一定会很为难吧？
    又一道影子袭来。
    周淍转身再躲，动作却慢了，腰部被一对腭牙瞬间贯穿！
    他的整个身体被这怪物吊至半空，紧接着右臂撕裂，被另一只污染体的腭牙咬住！
    他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是大脑启动了防御机制，将痛苦全部麻痹了吗？
    周淍浑浑噩噩地想：它们该不会想将我分尸吧？
    没想到，自己最后的死相会这么丑……真是，一点儿也不酷。
    眼前泛起了红光。
    喉头满是腥甜。
    他吐出一口血，感觉身体快要四分五裂，又想：早知道就不这么努力了，至少能死得痛快点。
    ……好在，死之前他让队员们撤离了，探测仪的地图数据应该也交到苏郁清手里了，一切不算太糟。
    至于他的不甘心，他的恼恨，他的遗憾。
    下辈子吧。
    下辈子，再弥补……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一股冲击力使他跌到地上！
    周淍睁开眼睛，泛着血雾的视野里隐约出现几个熟悉的人影，心头登时怒火中烧，喝道：“谁让你们回来的？！滚！”
    他自以为语气足够威吓，实则这番话伴随着血水呛出，毫无气势。
    萧璃手持短刀刺中污染体的脖颈，恶狠狠搅动刀尖，迫使污染体松开腭牙，她大喊：“老曹！把周副队带走！”
    曹弘毅不知从哪个角落冲过来，用力扛起半人形态的周淍！
    秦亮在远处用所剩不多的子弹掩护他们撤离。
    周淍破口大骂：“一群蠢货！你们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都跑回来送死吗？！”
    萧璃紧紧握住刀柄，恨声道：“我们送死也比你死强！你不是总说自己是青江市的神吗？三个人换一个神，值了！”
    刀下的脖子扭动收缩，如江中翻腾的长颈龟猛地将她甩飞！
    “萧璃！”远处的秦亮惊呼，他眼睁睁看着萧璃跌进光照区域之外，那一片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更无法支援。
    “蠢货！蠢货！蠢蠢蠢蠢蠢！！！”
    周淍怒到极点，一边骂一边挣扎，从曹弘毅肩上摔下来。
    他想要去救萧璃，四肢却根本不听使唤，不管他怎么用力也爬不起来！
    曹弘毅重新将他扛起，闷不吭声朝出口跑。
    周淍气疯了，“曹弘毅！我草你大爷的！！！”
    曹弘毅不为所动，声音平得如一条绷直的线，重复刚才萧璃说过的话：“副队长，我们三个人换一个神，值了。”
    周淍还想再骂，鲜血却呛出，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心中源源不绝涌出恨意与不甘！
    好恨啊！
    他好恨！——恨这些杀不完的污染体！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强！
    如果他再坚持久一点，再久一点，也许队员就不用牺牲了！
    他根本等不了下辈子！他现在就想变强！想要守护这个地方和这些人啊！
    噌——
    昏暗的坑洞突然亮如白昼。
    白光刺进眼睛，让周淍不禁恍惚了一瞬。
    下一秒，他听见了风翎的声音：
    “周副队，你居然还没完蛋，挺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