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这次受伤,实属是令秦申翊火冒三丈。
梁州会议经过一个月多的僵持,停战的决议最终还是没有通过。不过好消息则是,双方代表已经表态,真正停战的那一天并不久远。
与此同时,各地的局势依然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
裴老爷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但这一个月以来他逐步放权的举动还是非常明显的。
司令部看似仍然由裴老爷作为总司令,实则江城军的兵权已然被裴郁握在手中。
这种微妙的变化,R国高层那边自然有所察觉,近段时间以来对裴郁的一举一动都更加谨慎观察。
裴郁对R国的态度从他回到国内作为司令部的参谋长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很明确。
R国知道裴郁不可能成为合作对象,这暗地里的小动作不会停下。
三日之前的刺杀一事,裴郁早就知道是R国人暗中部署。
裴诚丰是个没脑子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也只是个陆军团长。
R国驻扎在江城外围区域的军营以士兵之间的冲突为理由动了火,只是这样就让裴诚丰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回了江城。
裴老爷登时气得怒不可遏,十个家法大棍抽下去,就把裴诚丰抽得口吐鲜血,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裴老爷也是一点儿也没闲着他,转手就撤下了他的职务,又给裴诚丰扔了回去。
新上任的陆军团长是司令部划分过去的,也是裴郁手下的得力干将。
经过几天的僵持后,R国军营那边交出了动手的士兵,任由江城军处理。
而裴郁就是在带回那些R国士兵的路上出了意外。
这些R国士兵提前在身上抹满了机油,又把火柴藏在了鞋底。
押送的汽车一启动,就会燃烧起熊熊大火,并迅速引发爆炸。
裴郁对R国的心思早有准备,因而在察觉到不对劲后,很快便撤离了队伍。
至于这伤……
裴郁确实没有预料到。
白副官当时只顾着撤离其余人,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危险。
还没有立刻死亡的R国士兵,浑身燃烧着熊熊大火向白副官扑过来。
裴郁眼疾手快之下只来得及推开白副官,而后一脚把那R国士兵踢回火光里。
在下一瞬间的爆炸中,裴郁闪避不及被灼烧了手臂。
其实伤口确实说不上严重,甚至都没破皮,只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白副官愧疚之下执拗让裴郁回江城的医院进行包扎处理。
秦申翊赶到医院之后看见裴郁受伤的胳膊,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裴郁这才按照要求把伤口包扎得稳稳妥妥。
结束之后,裴郁还有心情晃一下自己包扎得像个馒头似的爪子:"真没事,皮都没破,而且上药了。"
秦申翊:"……"
秦申翊一直气了三天都没怎么好好说话。
其实他也不是耍小性子,他是害怕。
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当他得知裴郁遇到爆炸一事后,那全身血液如同凝固一般瞬间冰凉的感觉,秦申翊这么多天以来依然记忆犹新。
也是那一刻,他才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
裴郁再怎么威名赫赫,年轻有为。
他也不过是个乱世之中的普通人而已。
人不是钢筋铁骨,再强大的人也不过血肉之躯而已,枪林弹雨之下,一切都可以轻易地化为乌有。
而裴郁是江城司令部的参谋长,更是R国人的眼中刺。
从前秦申翊只觉得裴郁这样的人,是乱世枭雄。
可如今……
秦申翊盯着裴郁的面孔,唇瓣微动。
裴郁也只是裴郁而已。
裴郁捏着一块包装精致的糖果,因为手包扎得不方便,半天也没有撕开。
秦申翊看见,从裴郁手里接过那块糖果,撕开包装纸递给裴郁。
裴郁凑过来咬住那块糖,眼底带着一点儿笑意。
那唇瓣和舌尖的温度在秦申翊手指上一触即离。
秦申翊捏着糖纸,指腹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触觉。
"裴郁。"秦申翊叫了一声裴郁的名字。
裴郁扬起眉梢:"嗯?"
秦申翊其实不太唤裴郁的名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叫七爷。
裴郁曾纠正过,但秦申翊似乎挺喜欢这么叫的,裴郁便没再提过。
两个人这一个月以来,裴郁没有军务时,就一直黏在一起。
亲密的程度可以说羡煞旁人。
但秦申翊依然喜欢唤裴郁七爷。
只是偶尔,会叫裴郁的全名。
秦申翊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裴郁,道:"我也想尝尝。"
裴郁:"没了。"
"……"
秦申翊一只手撑在椅子上,倾身过去吻上裴郁的唇瓣。
两个人所坐的位置不算显目,但来来往往宴席之上经过的人也不少。
裴郁可以清晰感受到秦申翊瞬间急促变化的呼吸。
那一只手还不忘了放在裴郁腰上捏两下占便宜。
裴郁也没惯着他,垂下的手抬起来扣住秦申翊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平复呼吸。
秦申翊舌尖上还有一点儿糖果的甜味儿,随后抿了抿唇瓣。
那头的声音变得更大了,混乱的人群里,罗老总和他新娶的那个姨太太楚桉被簇拥其中,喜气洋洋地敬酒。
秦申翊转而问:"这个罗总,不是太和公司的总裁么?做的生意挺大,平日里跟R国人也是有交情……可我记得,他好像有儿子?"
裴郁点头:"太和主要做的是货物运输,如今各个地方打仗,都需要物资,罗总也算是江城的一把手了。你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有个儿子,应该跟我差不多同岁。"
"那他还娶了个男人做姨太太。"秦申翊道。
裴郁:"是啊,也是奇怪,这罗总可是在自己夫人亡故后便再没有相好的,如今却突然娶了个男人。"
裴郁适当地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
其实秦申翊能这么问,就已经是心里有疑惑了。
裴郁的视线落在楚桉身上,眼中多了些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