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老朱想收复交趾

    四月一日，张石带着庞大的舰队和商船队一起回到了大明京城应天。长江中间再次江帆蔽日，京城再次万人空巷，龙江码头又是人山人海。

    他们中间，谁曾会想到，这几年朝廷未再征一兵一卒，未加一厘一文田赋，居然悄悄派出一支军队，远征万里之遥的帖木儿汗国，还连续取得大捷！

    大家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看辽东战舰，个个像小山似的，特别是那为首的战舰，以当今陛下年号命令，叫“洪武号”，据说有六千料，看着比应天城还要高出一大截，恐怕当年陈友凉的战舰来了也是小巫见大巫……”

    “你看那龙江码头右边的三千俘虏，码得整整齐齐的，个个衣衫褴褛、黑不溜秋的，不就是传说中的昆仑奴嘛！”

    “听说最前面的三个俘虏，一个是纵横南洋十几年的海盗头目陈祖义，一个是狮子国王苦烈，一个是爪哇国国王柯兀。”

    “好像这些俘虏只是张指挥使抓获的俘虏中的一小部分，船只装不下……”

    “你再看看码头左边，还有好几百人也是站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衣着光鲜。那些头顶上还戴着个圈圈的，听说这是南洋诸国国王、部落酋长，没戴圈圈的是他们的随从。他们是专程随大明海军北上，觐见当今皇帝陛下的……”

    “你看看那个浓眉大眼、威风凛凛的汉子，听说是个蒙古降将，就是这次远征军的主帅，名叫张石。”

    “听说他带着两千多人的什么海军陆战队，居然打到了曾经的伊儿汗国腹地，把自称成吉思汗后人的帖木儿吓得都不敢出门，乖乖地纳款称臣，这蒙古人打蒙古人还真是狠……”

    “你看看，皇太孙亲自到龙江码头迎接来了，一手拉起正要行礼的张指挥，一手拉起正要行礼的柳指挥，都不让下跪。”

    “听，朝廷又封侯了，张指挥是震远侯，柳指挥是安远侯……”

    “唉呀，天啦，那笼子里的是什么神兽？”

    “听说是狮子，老虎见了他都得喊声大哥。”

    “……”

    在围观的京城百姓前面，随从太孙前来迎接大军凯旋的文官武将们一个个笑容可掬，对着张石和柳升恭贺声连连。

    以前，但凡朝廷要有征战，他们就会在下面唧唧歪歪。听说辽王从水陆两路出击帖木儿汗国后，他们更是担心辽王劳师糜饷，跟上次一样收不了场，最后还得让老朱擦屁股。

    老朱拿什么擦屁股？唯一拿得出的手纸就是硌屁股的宝钞喽。

    但是这次远征很让人意外，不仅所有的兵马、粮草、军械、船只费用均由辽东支出，朝廷还跟着辽东一起大赚了一笔。

    先是俞靖班师后向朝廷孝敬了一百万两银子，现在张石班师，不仅孝敬了一百万两银子、一万两黄金，还有一批海外珠宝异物和香料。

    而朝廷只赏了郭骥、张石和柳升三人一人一个侯爵的头衔，就算是把辽东将士给打发了。

    这是大明自开国以来，第一次因为对外开战不仅没有赔钱，反而赚了钱。

    四年前，辽王西征回来时向朝廷孝敬了五十万两白银，虽说勉强填补了京军的损失，但好歹没让户部再继续发行宝钞。

    大家觉得，辽王越来越会打仗了啊，不如今后把对外征战的活儿都承包给辽王得了！

    老朱接见张石的时候，也是神清气爽。

    他的手边同时放了三个单子。

    一个是长长的海外番邦国王和部落酋长觐见人员名单，那国王名字比蚯蚓还长，尽是曲里拐弯的。老朱虽然后来恶补文化课，但对这些字看得还是不大懂。

    一个是长长的进贡礼单，大多是地方土特产，什么珊瑚、玳瑁……辽王这几年大搞海外贸易，给老朱平时孝敬的也有不少，这些贡物虽然显得有些过时，那也是万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

    还有一个是更长的缴获清单，老朱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抓住了重点，一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犀牛角一百个，乳香一百斤，狮子一对……

    他不由心花怒放，对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蒙古大汉，瞅了又瞅，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

    他一脸和煦，亲切地问道：“爱卿啊，此次远征南洋和西洋，歼敌十万余，生擒帖木儿皇子、皇孙各一人，此乃大唐以来，首次扬我华夏军威国威于异域，朕心甚悦。”

    张石冷静地答道：“全凭陛下运筹帷幄，辽王殿下神机妙算，大明将士浴血奋战。”

    老朱明知这次远征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是心生欢喜，问道：“不知爱卿今后有何打算？”

    张石以为老朱猜忌自己功高震主，试探自己，连忙答道：“回陛下，臣本是蒙古降将，承蒙陛下和辽王厚爱，父子二人得以建功封爵，已经是位极人臣。臣无他求，还请陛下允许臣解甲归田。”

    老朱连忙把手一摆，说道：“你们父子为大明屡立大功，和辽王情同手足，又和燕王结为姻亲，成了一家人，今后应当休戚与共，岂能妄自菲薄？”

    张石正迟疑间，老朱又说道：“朕今日就赐爱卿名叫张玉，取国之美玉之意，你儿子张斧就赐名为张辅，取辅国之材之意。希望你们父子不要辜负朕的好意，也不要辜负辽王的培养。”

    张石没想到穿越后立了个大功，又得改名字，但蒙皇上改名字，好像也是天大的恩宠。

    不过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和历史上那个为燕王卖命的张玉父子一模一样？

    尽管心里充满疑虑，他只得强装笑颜，连忙谢恩。

    “嗷嗷嗷……”

    过了几天，大明君臣共同在百兽园观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兽王争霸战。

    张玉带回来的一头非洲狮在赛场上大显神威，奋髯吐舌，张牙舞爪，迅疾如电，吼声如雷。

    也就是半天功夫，这头狮子连胜三场，咬死了宫廷豢养的一头豹子，还咬伤了一头黑熊。

    有人又往兽园放了一只刚刚在野外捕获的老虎，结果这家伙见了狮子掉头就跑，竟然忘了自己是本地的。

    大明君臣再次开了眼，这狮子还真是当之无愧的百兽之王。

    狮子又称狻猊，并不产华夏，因其珍稀，多为番邦进献，所以被视为天下太平、四夷宾服的祥瑞神兽。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平时是接触不到狮子的。即使对于朝廷官员，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对狮子的印象大多来自历代流传下来的宫廷画师画像。

    这些画像大多严重失真，雌雄不分，长幼不分，都长有鬃毛不说，有的把它画成长尾巴的大黄狗，有的画成威风凛凛的藏獒，也有的画成憨萌的大熊猫了。真是一万个画师笔下，有一万种狮子，但都是狮子的表哥，还是远房的。

    汉唐以来，虽然史书中屡有西域诸国进献狮子的记载，同时也有中原王朝拒收狮子的记载。

    因为狮子多来自番邦进献，捕获、运输以及饲养成本极高，中原王朝如果要为了装门面，收下这份大礼，往往还要赐予对等的天价回礼。

    因此中原王朝在收礼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自己是否受得起这份大礼。否则，中原王朝对进献的狮子都要作退货处理的。

    有明一朝，除了郑和下西洋，从东非、西亚免费捕获一些狮子，带回国内外，大明对西域各国进献的狮子大多也是拒收的。因为大明实在太穷了。赏少了，番邦使节看不起，赏多了，大明承受不起。

    哪怕是张玉这次白送朝廷一头狮子，当老朱听说这狮子一年要吃三百只羊后，果断让人把这些狮子再送到辽东去，只有他那土豪儿子辽王养得起这玩意。

    比赛结束后，老朱又感慨地对张玉说道：

    “爱卿啊，前几年，朕觉得自己老了，本想暂缓经营西域。没想到这几年，你们辽东将士用命，以一当千，使我大明收回全部西域故土，真不亏我大明雄狮。”

    “不过，最近安南权臣胡一凡父子谋朝篡位，毫无人臣之礼，又派人夺我大明边境五县。”

    “朝中也有人说，大明若要比肩汉唐，还要收复交趾故地。爱卿以为如何啊？”

    张玉这次凯旋，顺便带回了四头狮子回来，其中两头是长达三米的非洲狮，另外两头是个头稍小一点的亚洲狮，也是接近两米，个个威风无比。

    他将其中最大的两头狮子献给老朱，本来是将让应天朝堂见见世面。没想到老朱看了一场兽王比赛，竟然激起了老骥伏枥之心，要比肩汉唐，要和汉武帝、唐玄宗隔空比比腿粗，看看到底谁更牛逼！

    因为以前和老朱几乎没打过交道，后世史书又把老朱描写成一个喜怒无常、猜忌心重、嗜杀成性的暴君，张玉显得十分木讷，好半天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想掏出烟来解除尴尬，觉得不大礼貌，最终还是放弃。

    思索再三后，他决定先把球踢到辽王那里再说，于是回答道：“回陛下，臣只是辽王殿下一马前卒。对于开疆拓土一事，辽王胸中自有万里江山，臣不敢妄言！”

    “哦，这样也好。等朕把辽王召回京城，大家再好好商量商量。”

    听张玉推辞，老朱面上虽然有一丝不悦和尴尬，也是很快一闪而过，点了点头，随后又和张玉随便聊了聊帖木儿汗国的国情国力，南洋的风土人情。

    张石提心吊胆，谨慎应对，不知不觉，竟然湿透了后背。

    老朱依旧是满面和煦，如沐春风，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张石的影响，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完全颠覆了张玉对老朱的刻板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