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里消息向来传播很快,不过才大半日的时间,始兴王欲强暴男童却反被男童一脚踹碎命根子的新闻再度席卷了整个建康城,也不知是谁将这消息传出,顿时如同惊雷炸开一般,四处都是轰隆作响。
茶馆、酒肆、大街小巷众说纷纭,虽有畏惧始兴王之身份者,但依然也掩藏不住挂在脸上的兴奋笑意。
“谁这么英勇,倒是给这建康城的百姓除了一恶霸!”有人不禁叹道。
“谁说不是,这可真是天道好还,恶人终有恶报!”
“嘘——别说那么大声,小心有耳目在此!”
“我还听说这始兴王盗墓取宝,还暗中蓄养死士,有意欲造反之嫌呢!”
“这怎么可能呢?我陈朝素来立嫡立长,始兴王与太子之位无缘,与皇位就更是无缘了,你说他造反?造谁的反?”
“还能造谁的反,不是夺储君之位,那便是……”
“不可能,不可能,谁说的,无稽之谈,以后也不要再说了,小心被抓去杀头!”
“说到杀头,最近有位将军要被杀了,说是昨夜里带兵包围了那神医小娘子的宅子,今日天未亮,就被陛下派去的武卫将军抓捕,以乱政扰民,蛊惑始兴王判罪论处,死刑!”
“所以还是不能得罪那位神医娘子啊,你看,萧家八郎君便是前车之鉴,现在又多了一位始兴王,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下场!”
“这么看来,似乎确实如此,那这小娘子可真是神人呐,谁得罪她谁倒霉!”
“但你若是帮了她,她也一定会知恩图报,报答于你,小娘子正是因为救治一个被打得快要死的男童,才入了那始兴王府!”
“正是如此,这小娘子善恶分明,不惧强权,又善待弱小,乃是真正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等高洁之士,亦是大丈夫不能及也!”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
……
同样消息也传到了萧府,还在禁足中的云隐公主听闻传言亦是吓得脸色苍白。
“始兴王也……”
“不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始兴王也想将阿玉占为己有,不过,阿玉被兰陵王救了出去,他便又将目标转移到了阿玉身边的那个男童身上,这始兴王也不看看那男童是什么人,北地胡人向来悍勇,这一脚下去,恐怕这辈子也是废了!”
云隐公主又是一哆嗦,脑海里顿时联想到了那日在杏花烟雨楼见到儿子的血淋淋画面。
她不知道始兴王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儿子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她一清二楚。
“所以,我们不要再想着去为难阿玉了,你也赶紧打消你的念头,莫要再与阿玉,显郎甚至十娘他们为难,你得罪不起!”
“我不信,始兴王都变成这样了,皇兄难道就没有治她的罪,没有杀了她吗?”
“她有什么罪?她不过是在秦淮河畔散了下步,就被始兴王以幼童相逼抓进王府,有罪的是始兴王,是始兴王强抢民女,还欲奸淫男童,这可是全建康城百姓所传的事情,陛下也不得不承认!”
“那还不是别人在传,别人在说,难道不应该拿出证据再来说事吗?”
“这你就太可笑了,当初你冤枉阿玉可没讲究什么证据,而且真要寻找证据,恐怕始兴王身上的罪孽还不止这一两桩吧?”
“那我们的儿子怎么办?不治了么?如今他身体虽好了,但这性子可太不像从前的八郎了!”
如今的萧昀像是完全转了性,不再贪好女色,而是每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大有去寺庙里当主持的雄心。
“这性子不是变好了吗?不再游手好闲,好逸恶劳,贪图女色,算是给我们省心了!”
“是省心了,可他万一是想不开要出家当和尚,你萧家的香火还要不要?”
萧建脸色沉了下来,想到萧锦玉之前说过,若是七日之后萧昀还没有好转,便可以去找她。
但现在这状况到底是好,还是没好?
“郎主,夫人,八郎君他要……”
一名婢女慌张的跑了过来,云隐公主话还没有听完,就赶紧跑到了儿子的房中。
“昀郎,你要干什么?”
萧昀坐在榻上,抱着一本佛经,看得正入神,忽然被打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母亲。
“儿子近来悟出一些人生道理?”
“什么道理?”云隐公主很紧张的问。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又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所以儿子觉得……这人生之事,看透了便不过如此,
所以儿子想出家……”
“你什么都不用想……啊!”
云隐公主突地一声尖叫,哭着喊着对萧建又锤又打道:“都怪你!我就知道那贱婢送一幅佛像过来没安好心,她果然有本事有手段,杀人诛心啊!”
没让她儿子身体废掉,这心却是遁入空门了,而且还七情六欲四大皆空……
真是好毒的心肠!
云隐公主的这一声尖叫吓得萧昀也是一声惊叫。
好半响,云隐公主才意识吓到了儿子,又赶紧平复情绪,笑着安慰道:“八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这出家却是万万不能,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啊?”
“不……不是那个出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出一趟家门,出家门!”
他哆哆嗦嗦的解释道,又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我听说,始兴王现在也……与我同病相怜,所以我想去一趟始兴王府,看看他,哦对了,他上次不是来看我了吗?还嘲讽了我一番……”
“所以呢?他嘲讽过你,你便要去嘲讽他吗?他昨夜便杀了一名婢女,你是嫌命太长,死的不够快吗?”
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脑子是不是被治傻了?
云隐公主又气又怒,萧建陡地一声打断道:
“好了!别再说了!始兴王遭此劫难,我们身为他的姑父姑母,理应当去瞧瞧!”
言罢又顿了一声,
“只是最近外面的风声不太好,过一阵子再去看吧!”
“外面的风声怎样,到底与我们无关,我只知道,倘若你那位左夫人真的被完全治好了,想起了一切,你那位好外孙女指不定又要作什么妖了!”
“真是……自从她回到这建康,本公主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没一天好过!”
说完又忍不住推桌摔几,四处寻找着发泄口……
……
萧锦玉来到杏花烟雨楼的时候,卫娘子正在敲着算盘,盘算这几日的营收,也许是这几日收益极好,卫娘子的算盘珠子敲得咚咚响,心情也似这拨动的珠子一般十分雀跃,以至于萧锦玉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萧锦玉唤了声:“卫娘子,我来你这里买情报!”
她才陡地一声惊乍起,转过身来看向萧锦玉,这一看之下,更是诧异万分,惊魂未定。
“公主,你怎么来了?”
“公主?哪位公主?”
幕篱之下,萧锦玉的眸中也渗出了一丝讶异,以及一丝探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