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 韦孝宽的阴谋,凤凰的心思(上)
作者:千语千夜   画医锦华最新章节     
    玉璧城。

    韦孝宽听说了兰陵王高长恭受禅登上帝位的消息,有片刻的恍惚不敢相信。

    在他的计划里,第一步,将“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这则暗示斛律光有篡位之野心的谣言通过间谍在齐国邺城传遍,就凭齐国那昏聩不着调的君主以及身边的佞臣小人,斛律光就算不死,这种”男娶公主,女为皇后”威名震慑关西,一看就是君王心头刺的显赫家族迟早要崩塌下去。

    可棋差一步,竟然在最后的关头,让兰陵王与他的王妃救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兰陵王夫妇二人回到邺城面圣明显的就是一个死局,按照高家人多疑又颠狂的独特个性,再加上他派人去烧上的一把火,也准能让高纬杀了高长恭。

    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高纬禅位了呢?

    韦孝宽实在是想不通,他身边的间谍来报:“大都督,是因为半途杀出了一个不怕造反也不怕死的杀神魔王,以二千兵马横扫邺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皇宫,包围了昭阳殿,使得整个皇宫有进无出,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人是谁?”

    “慕容珏,当初被伪齐的高欢极为推崇的一位名将慕容绍宗的孙子,年纪很小,听说只有十几岁!”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韦孝宽感慨了一句,又问:“此人有什么弱点没有?如此骁勇之人,为何我从未听过他的威名?”

    “因为此人一直被用在暗处,对战突厥,甚至有深入过突厥腹地,刺杀过突厥的王木杆可汗,虽然事未成功,但木杆可汗帐下猛将死伤无数。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还能在刺杀失败之后全身而退,可见这小子不仅仅只是一个悍勇之人,而且还有些许聪明才智!”

    “而且邙山之战中,他便是兰陵王高长恭所率领的百保鲜卑中的一名,可以一敌百,十分骁勇!”

    “至于他有什么弱点……”谋士蹙紧了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回道,“此人性情冷酷且手段有些暴虐不知算不算弱点,听说他在晋阳的几年,屡立战功,所得到的犒赏一度超过其他的勋贵,有些勋贵不服他,便被他直接打残,甚至是杀死,所以晋阳的那些勋贵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还有一件事,听说这小子以前还是兰陵王妃身边的一名护卫,小字凤凰,曾经跟随还未嫁给兰陵王的萧锦玉一起行医,逃亡,从伪齐到伪陈,又从伪陈回到伪齐,经历了不少事情,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感情……便是此次兵变,那兰陵王妃……不,应该说是现在的齐国皇后也给他掩饰了过去,对外宣称他是救驾,事后,更是给了他领军将军的官职,让他整顿禁军!”

    听到这里,韦孝宽的眼中大亮了。

    “整顿禁军啊!那好啊!好事,这是极好的事……那便从这个慕容珏身上突破吧!”

    说到这里,韦孝宽脸色一沉,又露出一抹惋惜来。

    “真是可惜,当初若是能将那谢臻留在我玉璧城,齐国焉有如今强盛之日啊?”

    ……

    凤凰听说了萧锦玉与高长恭在晋阳登基且大婚的消息,同时他也收到了萧锦玉专程给他送来的请柬,但是去不去却在于他自己。

    卿哥哥并没有强烈的要求,要他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可能也是为了顾及他的感受。

    “你看,就连大婚都在晋阳举办,而你却留在了这个孤零零的邺城,替她们夫妇二人守着这座皇城,说到底,那个女人还是在利用你啊,说是将你当成亲人,当成弟弟,可哪个姐姐大婚之日不请自己的弟弟到婚礼现场?”

    “慕容珏,你当真觉得你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当你在战场上拼命拼杀的时候,她与兰陵王或者说现在的陛下在朔州享受着二人甜蜜幸福的生活,当你受了伤独自为自己疗伤的时候,那个女人眼里最关心的人永远只有高长恭,甚至在你与那些勋贵厮杀,后来多次遭到他们的暗算,几次命悬一线的时候,那个女人永远也不在你身边。

    而你,一听说她有危险了,就会拼尽一切,奋不顾身,哪怕是造反也要去救她!

    到头来,只能换得一句,无法回应你!

    慕容珏,你真觉得值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个傻子吗?”

    段崇时不时的在他耳边挖苦,直到他愤怒的抬起头,眼中冒出腾腾杀气时,才一溜烟的赶紧跑开。

    凤凰见他跑开,也懒得去追,只是坐在校场上,继续看着禁军操练。

    他答应过卿哥哥的,一定要将邺城的这支禁军练得纪律严谨,如同晋阳鲜卑军队一般,而且这些禁军中也招募了一些汉人,他要帮卿哥哥完成这一项改革,让汉人军队足以与鲜卑军队抗衡。

    可他是真的很难过,他知道卿哥哥并没有忘记他,她还是给他送来了请柬。

    但他却不想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在她大喜之日伤心落泪,从前每日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年少,只当那是一种正常的习惯,习惯与她同在一屋分榻而眠,习惯了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保护她。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这种习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直到她说要嫁给兰陵王,直到那天夜里,她与兰陵王同榻而眠,他才知道原来只有夫妻才会那般一直共处一室到老。

    只可惜他明白这份感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杀了他!

    杀了高长恭!或者让他死于意外,死于他人之手!

    可是他太怕了,他知道卿哥哥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她也会拼命,竭尽全力的保护!可若是谁伤害了她在意的人,那便是与她不死不休的仇敌,她也一定会为此人报仇!

    他不敢想象,若是高长恭真的死于他手,他与卿哥哥之间会成为怎样的一个局面?

    所以那次在金墉城上,他毫不犹豫的为高长恭挡了一箭,问出了心底的那一句话,她虽然没有回答,可眼中流露出的柔光便已然告诉了他答案。

    后来又亲眼见她给高长恭治疗逼出毒素,为了救她所爱的这个男人,她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流失掉了一个孩子,足可见高长恭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无人可超越。

    他又为什么要去做与她为敌的傻事呢?

    比起独占,他还是更希望她能过得好,过得快乐!

    毕竟她的过去也实在是太苦了,不被认可的出生,被藏起来的孤独生活,还有一些所谓“亲人”的设计陷害……

    难得遇到一个对她好,她自己也喜欢的人,现在更是坐到了最为尊贵的皇后之位上,那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吧?

    这样也挺好!真的挺好!

    ……

    斜阳照射下,凤凰看了看手中的请柬,只是略有些涩然又欣慰的一笑,便将请柬收回了袖中,然后继续操练军队!

    段崇看到他这幅淡然处之的模样,眼底郁色更深。

    “便是这样,居然也无法让他生出杀了高长恭的反叛之心,当真是坚如磐石啊!”

    “我就不信,你是对她深信不疑,但她对你呢?”

    ……

    没过多久,凤凰便听到了帝后回邺城的消息,晋阳毕竟只是齐国的别都,军事力量是在那里,可政治中心却还是在邺城。

    皇帝回到邺城处理国事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高纬这个疯子还留在邺城。为了不让这个疯子惹事,卿哥哥将看守这个废帝的任务也交给了他。

    高纬也被关在北宫的一座宫殿之中,与他母亲隔了好几堵墙。

    凤凰来看他的时候,他正在斗鸡,斗狗,口中甚至念叨着:“逍遥郡君、凌霄郡君,开府仪同……”等等,玩得是不亦乐乎,好像在跟着他的“宠臣们”开着朝会。

    凤凰只冷冷的看着他在那里疯狂的笑,就好像在看一个濒死的疯子。

    直过了好半天,高纬才扭过头来,一眼瞧见了他,见他跟见瘟神一般,倏地退出老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顿时,整个宫殿之中是鸡飞狗跳。

    一只鸡向凤凰扑了过来,被凤凰狠狠的掐住了喉咙,只轻轻一拧鸡的头就歪到了一边。

    凤凰手一挥,那只死鸡便落在了高纬身上。

    “好玩吗?要不要我陪你玩?”他看着高纬问。

    高纬吓得大声喊叫!

    “闭嘴!你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是真傻还是装傻?”凤凰问,“别以为我卿哥哥仁慈,你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劫,我可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你身上背负的每一条人命,我都有给你记着!”

    “战场上死的同袍,灾荒中死的百姓,还有被你拉来修宫殿的农夫,算起来,几万条命应该不止吧?凭什么他人的性命如草芥,而你杀了这么多人,却还能好好的活着?”

    高纬眼神闪躲,似乎更为害怕。

    他不知道这长相俊美却如杀神的少年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趁高长恭与萧锦玉不在邺城时杀了他吗?

    但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少年的下一步,直到脚步声离去。

    这个少年竟然走了,就过来嘲讽了他几句,就走了?

    但很快,他又听到了另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

    萧锦玉与高长恭回到邺城之后,竟然听到邺城中遍传开了这样一则谣言:“凤凰凤凰,一朝飞升,必成皇!”

    听到谣言后,萧锦玉直摇头讪笑:“这个韦大都督,上次的谣言没能害死斛律将军,这次竟然又使在了凤凰身上!”

    “阿玉也觉得是韦孝宽所为?”高长恭接了一句。

    萧锦玉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倒是好奇,这位韦大都督的间谍是怎么做到无孔不入的?”

    “那看来我们要好好清理一下这座邺城了,这事就交给卢煜去做吧!”

    卢煜现在不仅是他的近身侍卫,还与凌夜一同掌控着齐国的密谍组织,现在手下培养的密谍也有上百名了,用密谍身份去查密谍也正是合适。

    接到任务的卢煜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去办差了。

    萧锦玉与高长恭在经过七帝里坊的路上,看了一眼从前住过的兰陵王府,这才回到皇宫之中。

    可刚回到宫中,便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向他们二人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安乐王薨了!”

    安乐王便是现在的高纬!

    萧锦玉与高长恭脸色同时大变。

    “怎么死的?”

    “被毒蛇咬死的!”内侍十分紧张的回答,“但是有人说,是慕容将军去了一趟北宫看安乐王,所以安乐王便死了,说那条毒蛇也许就是他放进去的……”

    “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