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没有反驳,心中苦涩一笑。
怪就怪,这就是她生的。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没那么气宇轩昂一身正气,他就是长得好看了些,除此之外他只想着自己。
自私自利的人最终都过得很好。
若是三娃能跟他一样,也许当初早就跟庄子上那批远走他乡的年轻人一样,留在了富饶的土地。
从前种种,她已经没办法改变,无法阻止。
但是今后的事,她必须要约法三章,不能纵容他们就这样下去。
这回,老二没有去荆州,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儿子以后离她很近,也知道她有谢大人这么厉害的人脉。
半晌后,她语气清冷。
“我知道,若不是明白这一点,这会儿我也会揍你二哥一顿。”
“老二,你擅自找谢大人的事,是借了我的由头,你让我欠了谢大人天大的人情,知道吗?”
老二点了点头,低着头直直的盯着手指不说话。
“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要明白我是你娘,做上门女婿这样的事,我有权知道吧?”她声音低沉,带着威严,“我不喜欢先斩后奏。”
在老二看来,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母亲,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没有大吼大叫,却让他不寒而栗,声音冷得吓人。
她比从前冷静理智,竟然能看出他说话的种种破绽,这让他后背忍不住发凉。
“听到了没有?”
宋春雪看他不吭声,火气一下上来,不由再次拍了下桌子。
“听到了。”老二当即正襟危坐,“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
宋春雪不相信他嘴上说的。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还有下次,你也别认我了。我从前大字不识几个,没教过要你们将我当回事,要重孝道,凡事要考虑考虑我。”
“可是我看人家不识字的,一天书都没读过的,该懂事的不用教都知道,更何况你们还用三娃放羊换来的钱,读了那么多书。”
老二跟老四头低得跟鹌鹑似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们肯定清楚,我拼了命的种粮食,供你们读书,也是想沾沾你们的福气。哪怕你们将来远走高飞,也能让我老有所依的。”
说到这儿,她自嘲一笑,“算了,如今我不需要了,我只求你们别给我惹麻烦。谢大人的人情,你自己记着,以后你要感念他对你的帮助,也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以后去的县衙,千万别说自己是谢大人给安排的,不然你犯了什么事儿,就是给人家添乱,明白吗?”
老二点头,“明白。”
“人家愿意与我来往,是知道我不容易,你不要仗着人家热心肠,就什么事儿都敢找人家,但凡让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一丝一毫。”
听着有些不近人情,这还是他娘吗?
她现在变得好冷血。
“嗯,我明白了。”老二收起可怜劲儿,嘴唇苍白,“是我考虑不周,以后绝对不会给娘添乱。”
这话宋春雪听明白了,是气话,但也是实话。
他前世不就没给他添乱吗?
“行了,我回去歇息了,老四照看着你二哥,带他去医馆看看,遵医嘱吃饭。”宋春雪走到门口,“钱我给了你的,别大手大脚,但也别苛待自己,不是吃不起。”
老四点头,“娘,我知道了。”
宋春雪不放心,“别想着出去玩,上点心。”
“记下了,娘放心吧。”
看着母亲走出房间,老二垮了脸。
“老四,娘现在一直这样吗?”
老四倒了杯茶给自己,“是啊,她现在对谁都这样,三娃虽然听话,一直在好好读书,但娘没有像当初对老大那样对他。”
“老大就更不用说了,娘现在很有钱的样子,可是娘没让老大在县里住,只是给了他一点银子在乡下盖大房子。”
“听姐姐说,他们住进娘买的院子那天,刚好碰到老大一家来,晚上娘喝了点酒,把老大骂得狗血淋头,”老四啧啧两声,“以前娘对老大对号啊,现在却像是带着几分怨气。”
老二若有所思,“那你呢,娘没给你买院子?”
“别想了,娘看我无所事事,亲事都懒得给我张罗,让我看上谁家姑娘,她就给我提亲去,都没想替我物色个好姑娘。说是听我的,但我知道,娘现在真的不指望我们了。”
老二沉默片刻,“那你们来之前,娘说什么了,有没有提让我成家的事?”
“没有,”老四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刚才那姑娘长得好看吗,如果没有遇到谢大人,你还真打算去荆州啊?”
老二起身,一瘸一拐的去床边坐下。
“在军营待了几年啥也没捞着,搞不好还得断一条腿回家,连地都种不了,我连三娃还不如,换你你会怎么选?”
老四撇了撇嘴,“算了,反正你别跟娘耍心眼子,娘现在不仅识字,还略懂医术,几乎每天坚持打坐,手劲儿也很大。娘没让我跟你说,上次土匪冲进城,娘跟道长一起杀了土匪呢。”
提到道长,老二好奇,“道长好像挺照顾娘的,他怎么没有来?他跟谢大人,哪个更厉害?”
老四笑眯眯的看着他,别有意味道,“怎么,你也想他们谁适合当后爹?”
老二冷了脸,“别胡说,我是担心娘被骗。”
老四似笑非笑,“你别骗娘就成。”
老二浑身带着冷厉的气息,没有说话,但老四感觉到,他在跟他置气。
“走吧,去医馆看看,或者我去找个郎中来给你瞧瞧,你现在不方便出门。”老四走到门口,“你先吃什么,我跟厨房说一声送上来,放心吃,娘给了五两银子呢。”
老二沉默不已,心想娘果然对他很失望,哪怕他现在看着这么惨,娘也没打算给他银子自己花。
娘变得很陌生。
他要重新了解她的脾气。
不过,他好几天没睡好了,很困。
“我要吃炒拉条子,还想吃个猪蹄。”说着,老二躺在干净宽敞的床上,“等我睡醒了再说。”
老四看着他的腿,“你腿不疼吗,还是等看了郎中再说。”
“随你,我这几日不怎么疼了,之前你又不来。”
提起这个,老二是带着气的。
但想到娘说过的话,他忽然意识到,他们兄弟几个都各论各的,不像旁的兄弟那么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