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二的声音。
宋春雪没心思跟他多聊。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睡觉了。”
老二依旧站在门口。
“娘,我睡不着,娘肯定也是,就说几句话。”
也行,他非要挨骂的话。
宋春雪打开门,“进来吧。”
老二拄着拐杖进屋,在木凳上坐下。
“长话短说。”宋春雪盘腿坐在床上,抬手掸了掸衣角。
看着她头上的桃木发簪,老二不由好奇,“我记得娘一直念叨着要个银簪子,你现在有钱了,为什么戴的还是木头的?”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银簪岂不是招人惦记,就算十分谨慎,半道上还是碰到了劫匪。”
老二后知后觉的点头,“我都忘了这茬,前些日子听说我们那边有土匪流窜,被官兵追剿了,谢大人也去了。”
一听到谢大人,宋春雪抬眸看着他。
“我是想说,若是不想欠下谢大人的人情,我可以找别的营生。反正我不一定非要去县衙,我刚才仔细想过了,谢大人清正廉明,我当时急病乱投医,的确有些鲁莽。”
老二搓了搓手指,语气认真,“据我的猜测,娘是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跟他藕断丝连,才跟我生气的,我……”
“谁跟你说是藕断丝连了?”宋春雪蹙起眉头,“欺负我读书少是吧?”
老二尴尬的轻咳了一下,“是我用错词了,娘别生气。”
虽然她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个她知道怎么用。
“但是我承认,从老四跟三娃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谢大人对娘是不同的,除了道长,他就是对娘最好的人。若说没别的什么,我是不信的。”
就在宋春雪松了口气的时候,老二来了这番话。
宋春雪感觉心气儿不太顺。
“老四年纪小,说错话怕被娘打,我也怕,随娘打就是了。”说着,老二苦涩一笑,“以前我还能糊弄一下,随便撒个谎娘就信,现在娘比我心里想象中通透,我也不骗你。”
“骗我什么?”
“其实,从去年开始,我就在琢磨如何跟谢大人碰面,不经意间向他求助,好让他提拔我来着。但凡不笨的都能想到,整个金城,除了谢大人也就是郡守官儿最大,何况大人还是皇上在整个西北之地的眼睛。”
去年就开始了?
老二果然比她想象中脑子活泛。
宋春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骂他有心计。
说他心机深吧,有话就容易说出来,遇上不对付的人藏不住话,不服气就要打一架。
若不然,他在荆州也不会因为酒后跟人打了一架,再也没升迁过。
他是爱撒谎,但是经不起琢磨。
宋春雪上辈子之所以没琢磨,是因为她一个种地的老太太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老二给她争面儿,便对老二的话深信不疑。
之前骂了他,他这么快就来跟她以退为进,反应很快。
宋春雪看着他,“你已经开了口,谢大人也已经跟我说了,现在你不去,人情已经欠了却不拿好处,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好,但被我看出来了。”
但她对老二挺失望的。
“行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了更好的路,为何要停在原地。犹豫不决错过好时机,吃亏的是自己,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日子是自己过的。”
“你本来就不是老好人,其实你这样做,我喜忧参半。我气恼的是,这件事情你先跟我商量一下,你懂事儿,也许我就给你办了。”
老二站了起来,“对不住,是我着急了,以后我会注意。”
以后,他以后还想做什么?
还有,他明知道谢大人之所以帮忙,是因为存着那种心思,他还那么着急?
宋春雪没好气道,“你是巴不得我跟谢大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老二耳朵一红,“没有,我以为娘早就跟……”
“以后别擅自揣摩我的心思,等过几日,我会带你拜见谢大人。但说实话,我不想欠他的,我们本就是云泥之别。”
“生了你们几个,已经够我操心的了,我跟他成家算怎么回事,给他添一堆麻烦?何况,我已经不知道如何给人当妻子了。”
宋春雪微微叹了口气,略带几分忧伤,“我也不想别人觉得,我是为了你们几个才攀上他的。”
她之前都没敢想得太明白,老二让她醍醐灌顶。
男女之间,不管多大年纪,无非就那点事。
“他是他我是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有自尊的人,你这样就是把我推入两难的境地?”
老二满脸羞愧,“对不住,我当时只顾着想自己的前程,没有考虑过娘的感受,儿子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行了,回去睡觉吧。”
老二惊讶的看着她,娘如今能随口说出这种话来了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跟娘分别三年,她的变化超乎想象。
隔天,他们吃过早饭准备,想着在街上买些东西然后上山。
谁知,林春成竟然亲自带着人来找宋春雪。
看着面前身着盔甲,器宇不凡的男子,宋春雪心想,多活一次就是好,她竟然见到了前世不屑于见她的人。
老二的房间内,气氛沉闷。
林春成率先打破沉默。
“江伯母,在下今日是为小妹的亲事而来,江夜辉明明答应要娶娇娇的。这两年,他们私下里时常见面,您儿子这是始乱终弃。定下的婚事,怎么能反悔?”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语气,宋春雪笑了。
“何时订的亲事,我怎么不知道?”
林春成一愣。
“你撺掇着我儿子给你娘养老送终,都不问问我这个生他养他的,现在他反悔了,你反倒找上我了,早干嘛去了?”
老四在几人之间来回巡视。
娘真是伶牙俐齿,直击要害。
“你们一个个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闹成这幅局面,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凡你当初知会我一声,我也不至于想骂娘。”
“哼!当我是老糊涂了,还是觉得我们庄稼人没长脑子?才让你胆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此等不要脸的话来?”
宋春雪面色阴沉,毫不客气道,“当初觉得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现在别跟我说,惹恼了我,我不仅会骂人还会打人。我只知道,有人打伤了我儿子,这种事情,我可以向你们军营的统帅讨要说法。”
老二一惊,还能这样吗?
林春成脸色难看至极。
“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江伯母为何要闹得如此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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