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人生第一次跟我卖关子,我也没有继续询问。
她不想回答,我也不想问。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我付了钱搀扶着我妈下车,她带着我向面前的一幢大厦走去。
这看上去是一栋写字楼,在这栋写字楼里到底藏了怎样的玄机?
我的好奇心忽然被我妈勾起来了,我跟着她走进大厦,上了电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公司的门口。
“张天扬律师事务所。”
此时此刻我在想,难道我妈是来咨询律师我爸之前的那个遗嘱,我们真的一毛钱都分不到吗?
我的想象力只允许我这么猜。
当我们坐在张律师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我妈把我给她的遗嘱复印件给了律师,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从抽屉里拿出来放进了包里。
我以为我猜对了,因为律师草草地看了一眼说:“这个遗嘱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我虽然不是特别懂法律,但是这个遗嘱上有我爸的签名印章,怎么可能不具备法律效力呢?
“这个早就作废了。”我妈说。
“是啊,当然是已经作废了,顾董才会在我这里重新拟一份遗嘱。”
律师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只牛皮纸袋。打开来将里面的文件递给我们。
遗嘱有一式好几份,我妈将其中一份给我:“这才是你爸爸留下来的遗嘱,你看一看吧,晚凝。”
我接过来打开先翻到最后一页,确认是不是我爸的签名和印章。
确认无误之后,我再从头开始看。
在遗嘱的首页就说明了,我爸于2020年3月1号拟定的遗嘱已经作废,等他百年之后,这才是真正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我匆匆地翻阅了一下,遗嘱的大致内容和之前的那份差不多,但是在财产和股份的分割上是有明显的不同。
首先我在公司的股份分割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出乎我的意料的,我分到的股份竟然高过顾焰驰和顾焰骋兄弟,比顾淑怡的都要高5%,和顾辰北齐平。
还有其他财产的分割我和我妈都榜上有名。
顾曼贞没有公司的股份,我爸给她一栋房子,两辆车,还有一些现金和古董字画之类的。
对于这个妹妹,这样分割才算是合理。
遗嘱看完,我留意了一下签署的时间,去年的5月份,也就是说在我们即将要离开的时候。
那时我爸对我和妈的态度已经有很大的转变,所以他更改遗嘱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怪不得我妈如此云淡风轻,一点也不恼恨,原来她不是被我爸中了蛊她是早知道我爸已经重新立了医嘱。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我爸的那份遗嘱已经作废了,那周律师还拿出来,也就是说他伙同顾家人涉嫌诈骗?那我们可以告他们吧,这份新遗嘱可以拿出来砸在他们脸上了。”
“晚凝,先不着急,得把你爸爸作废原遗嘱的那个文件找出来,不然就算打官司我们的胜算也不高。两个遗嘱上都有你爸爸的签名和印章,但是周律师是顾家合作了很多年的律师。后来你爸爸发现周律师似乎跟他们有勾结,于是就委托了张律师来处理他的遗嘱问题。”
“顾家人现在估计已经在忙着分配了,我们现在还不出击的话...”
“先查出你爸爸的死因,顾家的股份没那么容易被分配,他们内部还要吵一阵子。”
说的也是:“那作废遗嘱的声明从何找起?”
“你说你爸爸的死跟遗嘱有没有关系?”
我眼前一亮,之前我怀疑顾家人的动机主要是要嫁祸我和妈,但总觉得这个动机不够有说服力,现在加上遗嘱的问题,那动机就很明确了。
“所以,遗嘱上属于分割的最少的那个人,嫌疑就最大。”
“是的,晚凝,你看其实你爸爸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二零年签订的那个遗嘱,是那段时间他身体一直不好,立遗嘱的时候多多少少受了顾家人的影响。你看现在他把公司股份最多的股份留给你,说明你爸爸还是很看好你的能力的。晚凝,不要再怨恨爸爸了好不好?我不能说他是一个多好的父亲,但是至少他不应该被你这样痛恨。”
“妈,你明知道我爸改了遗嘱,是因为沈时倦和沈家人的关系。”
“你这孩子,不论你爸的遗嘱是怎样的,你心里都是怨恨他的是不是?”
我是在意这些钱吗?
没有钱的时候我知道没钱的艰难,但是一下子有了很多很多钱的时候,忽然也觉得要那么多钱好像也没什么用。
但不管怎样,重新立的遗嘱给了我些许安慰。
离开张律师的律师楼的时候,我心胸中淤堵的那块好像消散了不少。
“妈,你早知道了,却一个字不透,您可真能沉得住气。”
“如果不是你今天对你爸这样的态度,我也暂时不会告诉你的。我不想你因为你爸没有给你留遗产怨恨他,也不想因为事情反转,你又立刻改变态度。”
“妈,你知道不是因为钱。但是当一个人给不了另外一个人太多的爱的时候,只能用钱来解决。爸连最简单的方式都不愿意做,那说明了什么呢?”
“那沈时倦呢,他舍得给你花钱,但你心里也明白,那只是交易,买他心安理得地拥有你胸膛里的心脏的安心而已。”
我妈就是我妈,平时看上去温温柔柔,但是一针见血的时候却能扎得我肺管子都痛。
“所以沈时倦才能用钱麻痹我,毕竟他给得太多了。如果我爸一开始也对我们一掷千金的话,我也会一直认为他爱我们的。”
我后面就是有些强词夺理了,我妈无奈地摇摇头。
“晚凝,你要沉得住气,这些风不能透出去,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A先生和沈时倦。”
怪不得我妈把司机支走打车呢,不过那两个人精就算能瞒得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不用再带着对你爸的怨恨入眠?”
“如果我说我失眠,从来不是因为我爸呢?”
“那你就还没有放下沈时倦。”我妈又是一语道破天机。
但是真话一向听起来让人特别不舒服。
提起沈时倦,我想起来了。
“他介绍一个很厉害的律师要替我们打遗产关系。”
“官司先不急着打,但至于跟他怎样相处怎样周旋,那是你的事,晚凝,我不能把我的思维强加于你。”我妈拍拍我的手:“如果很让你痛苦的话,那就停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