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啊。”江袅愣了愣，如此评价。
和一中二中这种公立学校不同，私立的学费是十倍往上不夸张。这还只是学费，各种五花八门的额外服务，价格是字面意义上的上不封顶。
私立学校应该是如今华夏教育界最后的资本主义残留了。
也正因为是历史糟粕的一部分，钱江私立的不少学生乃至老师都保留了微妙的优越感，以至于和公立学校暗地里不太对付。从二中转学去私立多少有点投敌的意思，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特别是对父母都是基层干部的江袅来说，那是早该被时间淘汰的坏东西。
“哪能呢。”陈昕闷闷不乐，“那种男生娘女生嗲的鬼地方，想想就膈应。”
真男人坚定地认为华夏猛男就得像岳飞，猛女就得像花木兰，精神文明可以很高尚，但肉体必须突出一个野蛮。
“那怎么去私立，打算毕业就出国？”狄陌也被真男人真情流露的嫌弃影响，心生疑惑。
实际上在国内私立对公立已经没什么优势可言了，非要说好处的话就是出国上大学稍微方便一点。
“老爹本来也不愿意，不知道二叔跟他叨叨了啥，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快。”陈昕皱眉望天，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家只能说小康往上一点，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承担私立学校开支的富裕人家。二叔家倒是殷实，甚至还表示乐意替他分担学费，虽然老爹肯定不会答应。
“这样啊…”狄陌摸摸下巴，虽然只是校友的私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不要忽略比较好。
“算了不能浪费时间，要不要来耍一会？”陈昕也不再多想，非要思考的话他宁愿留在上课时间思考，哪能占用打球时间。
“也行。”狄陌有意深究，索性借此机会加深一点关系方便再细问，“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简单热个身，然后伸手示意传球。
陈昕也乐意跟球友炫耀狄陌这个正面突破他的真男人，毫不客气地大力直传，“陌哥，再让弟兄们见识一下你的三分技术。”
“怎么还卖弄上了。”狄陌笑笑，接球，酝酿了几秒之后投篮。
不出意外的标准姿势和空心入网。
“我没说错吧？”陈昕得意洋洋地看向一旁的球友，感觉比自己中了个三分还兴奋。
球友倒是有点不解，不就投中个球吗，虽说教科书一样的姿势确实赏心悦目，但也不至于惊艳吧，有没有干扰对命中率的影响可太大了。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干笑两声。
“感觉不错，来试试别的？”狄陌的微笑透出一丝侵略性，“比如防我一手？”
“好哇！”陈昕突然来了兴致，他可太想和狄陌再正面对抗一次了，哪怕是再被突破一次也好。
传球，准备防守。
狄陌这小身板小体重，突破很依赖假动作，与其被假动作骗到失衡，还不如后发制人，陈昕一点也不认为自己会在体能对抗上落下风。
结果这次狄陌完全没用假动作，直接从左侧一个突刺过人。
“啥？”眼睛跟上了，但身体没反应过来，陈昕准备阻挡的时候，狄陌已经蹿出一大步的距离。
运球、抓球，一步、两步，这是三步上篮？
不是，跨到第二步的狄陌膝盖弯曲的幅度加大了些，三头肌在瞬间的放松后绷紧，释放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试问，一个不到一米六的男生扣篮，视觉效果是怎样的？
漂亮的战斧式扣篮，虽然是双手，因为狄陌的手实在是称不上大，单手控球容易打滑。
只见篮球被一双素白的小手暴力地砸进篮圈，经过网兜也没有过多停留，下落后反弹两次静置在地。少年一手顺了下凌乱的碎发，一手抓着篮圈又停滞两秒，以颇为中二的姿态落地。
二中马格西是吧？
当然不是，和火力篮球少年恰恰相反，狄陌在起跳和扣篮的瞬间迸发而出的是冷酷而凛冽的锐气，一点寒芒先到，势如破竹。
陈昕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事实上现在的年轻一代饮食堪称营养丰富全面，二中不乏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扣个篮不能说多但也绝不罕见。
只是像狄陌这种小个子和原地起飞爆扣、热情洋溢的运动和清冷锐利的气势，极端的反差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才是真男人啊。
篮球场诡异地安静了十秒。
“陌哥…不是，陌爹！我想学这个！”陈昕的眼神愈发狂热，说话开始不利索。
“啊？”狄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啥…扣篮教程网上一搜一大片吧？”
“不对！”陈昕越来越胡言乱语，“这不是一大片不一大片的问题，你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身法像刺客，动作如鬼魅…”
“停！”狄陌及时打断吟唱，“咱接着玩，趁着昕哥还没转学。”
“转学？转个屁！劳资不转了！”突然被打断的陈昕切换到新的频道，“劳资要留下来跟陌哥组二中新的奇迹の世代！”
狄陌揉揉耳朵，没听出来，这昕哥的成分还挺复杂。
“我今天就回去跟老爹说，老妹她转她的，我要是走了得后悔一辈子。”陈昕突然把和狄陌打篮球的重要性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我超，重男！不对，痴汉！
狄陌意识到陈昕还是赶紧转走比较好。
适度打球吸引异性，过度打球征服同性。
…
下午的物理化学生物课，狄陌按照惯例翘了，上顶楼空教室自习刷试卷不香吗？
当然去教学楼之前还要去食堂或者学校超市买一堆吃的，不然还要浪费时间出来吃点心，上下楼是真的累。
天气预报显示多云。
“多云”对气象站来说真是个好天气，乌云密布可以叫多云，太阳忽大忽小也可以叫多云。
狄陌大意了，没有认真厚涂防晒，以至于现在脸和脖子又痒又疼。
只因刚才玩了十五分钟的篮球。
如果陈昕知道他的天命真男人是个紫外线强度6以上就离不开遮阳伞的家伙，不知道会不会道心破碎。
血肉之躯，多么脆弱。
少年被不适感困扰，连原本眉清目秀的竞赛卷看起来都变得有些狰狞，一个个字母和数字仿佛在扭曲抖动阴暗爬行。
直到那名少女的不期而遇。
木槿笙出现在空教室，注意力被少年不太健康的肤色吸引，不发一言地缓缓靠近。
“木同学，你不上课？”狄陌疑惑。
“狄陌，你…不舒服？”木槿笙疑惑。
“呃…一点点晒伤罢了。”狄陌有些不好意思，被十二月的阳光晒伤多少有些丢人，不过他还不至于为此撒谎。
“狄陌，笨。”木槿笙嘴上毫不客气，手却在小挎包里摸索起来。
然后拿出一支芦荟胶，少女下达指令。
“狄陌，头发撩起来。”
“啊？谢谢…不是，我自己来就好。”
“狄陌，撩。”
“……”
是错觉吗，最近好像在各种被动啊？
纤巧的小手轻轻点过皮肤，指腹将浅绿透明的膏药抹匀，凝胶状的药膏丝丝冰凉，嫩白的手指些许温暖，交融成奇妙的体验。
察觉到内心异样波动的狄陌开始焦虑。
因为病症和某些其他原因，他早已习惯医疗目的的肢体接触。只是这一次，说不出理由的不适应。
他决定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
［未读消息*2 来自苏慕］
〔苏慕〕：你看看这个。
〔苏慕〕：［视频.mp4］
还没点开视频，缩略图右下角的定位就引起了狄陌的注意。
钱江市立第五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