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玲琅避不开,便主动拿过他手中的帕子自己擦,听到他说到他们曾经的身份时,心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
她望着他自然的神情,像是不曾有过她被掳去漠北一年事似的,声音更加哽咽了。
“常琲哥哥,你我的亲事不作数了,玲琅不能误了常琲哥哥,我在漠北与那人……”
“玲琅。”常琲出声打断她的说话,似水的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萧玲琅噤住声,听他说。
“玲琅,忘记过去一年的事,我们好生的过我们的日子,婚约算数的,我并未交还玲琅的庚帖,常琲哥哥会是玲琅的夫君。”常琲手再次揉了揉萧玲琅的脑袋,说话语气温柔,但带着坚定与不容置疑。
“我……不行……”萧玲琅朱唇轻启,张口拒绝。
常琲注视小姑娘泛着水雾的眸子,双手用力的扶着她的双肩,再次出声打断她的话,“行!从前无论发生过什么,玲琅忘记它好吗,忘记这一年的事,我们重新开始,用我们幸福的日子去填满它。”
萧玲琅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笑着扯唇,“常琲哥哥将来的妻子会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只希望常琲哥哥能过的好。”
想到郎中说小姑娘现在心力交瘁,精神疲惫,常琲深深地望着她,收回手,先退一步,“玲琅,你太累了,我们先去用膳,此事等玲琅养好了精神再说。”
他再强调了一遍,“婚约作数。”
然后直接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来,阔步往外间去。
萧玲琅慌了手脚,若是以前,她必然欢喜能与他亲近,“常琲哥哥,我可以自己走,你先放我下去好吗?”
“你身子不适,就这几步路。”常琲掀眸解释道。
“我能走。”萧玲琅立即回道。
然而,常琲只是掀了掀眼帘,依旧将她抱到了饭桌前。
桌上是如娘做的几道简单的小菜,还有一碗补身子的参粥。
萧玲琅捏着勺子,轻轻搅动几下,细嚼慢咽的喝着,桌子上小菜爽快舒胃,这是她这么多天唯一一次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的菜,
常琲见她吃了,靠在椅背上,眼神再次敛了敛。
目光投向自己的手上,常琲动了动指尖,眸光中凉意一闪而过。
他和她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玲琅见到它只会想到伤心的日子,她一定不想要的。
等两日,先让她身体缓一缓。
萧玲琅吃完饭后,又喝了一碗清淡的鸡汤。
常琲伸手欲要抱她回去,萧玲琅这次靠着椅子,一只手挡在他们之间,面色涨红,呐呐说道:“常琲哥哥,我……我走回去,今日打扰常琲哥哥了。”
常琲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落在萧玲琅的脑袋上,笑容不减,“早些歇着,有什么事,告诉哥哥就行。”
萧玲琅抿着唇,点了点头。
回到里卧后,她瞥见了桌子用油纸包的两包栗子糕,顿步走了过去。
分明是她爱吃的东西,如今却尝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萧玲琅坐在床沿处发呆,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吐了两个月还不止,请的郎中们有的眼神躲闪,有的笑里藏着深夜,还有邢秋逼着她,吃了好长时间的药。
剪了烛芯,上了床,咬紧被子蜷缩着。
她陷入黑暗,默默的彷徨着。
她应该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吧,在路上时,邢秋时不时交代她,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抹了抹眼泪,在心底嘀咕骂了几句拓跋晋,又悲戚将脸埋进被子中,她要赶紧回临安,在临死之前,见见娘亲。
不知何时睡着的萧玲琅,次日快近晌午才悠悠转醒。
哭的太久,脑袋晕乎乎的,脸也皱巴巴的。
如娘听着了动静,推门进入,笑颜盈盈的望向床上满目疑惑的人,给她解释,“姑娘的鞋,衣裳,公子已经重备,昨日的已经让奴婢拿走了,奴婢去给姑娘取来。”
萧玲琅脸上的羞窘更重了一些,本来就起的比主人家还要晚,来穿着还需人家取来,瓮出声音,“谢谢如娘。”
如娘笑呵呵说了句应该的,这位姑娘以后就是她的主子,她自然得上心和热情一些,转身去衣橱取来一身粉色裙裳,配以同色的绣鞋。
梳洗时,如娘记着公子的交代,将面前人发髻梳成妇人的盘发。
她心底虽然对公子的行为有些纳罕,这姑娘都有孕了,公子却恍如不知,还将这姑娘留在身旁,但公子是主子,她心中再有疑惑也不会说出来。
“常琲哥哥是去上值了?”
用膳的桌上就萧玲琅和如娘两个人。
如娘点头应道:“嗯。”
她抬眸看着萧玲琅说:“姑娘有什么吩咐,交给奴婢就行,奴婢就是公子找来侍候姑娘的。”
从她入这个宅子时,公子就交代了。
萧玲琅讪笑两声,如娘一本正经认真的模样有些惊到了她,想到常琲,她再次再心中感激了一番他。
“我没有事。”
回临安的事,还是等常琲哥哥回来时,再跟他商量。
萧玲琅没想到,一连两日都没有见到常琲。
坐在院子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心也疼他,他这么忙啊,她记得那日看到他手上裹着一圈子布,后来问了如娘,才知是他弄杯子时碰着,也不知严不严重,会不会在他上值时不便。
萧玲琅垂着脑袋,手里揪着院子里的草,小满被邢秋带走了,带走了也好,她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这两日依旧再吐。
常琲哥哥不在,她不太好意思使唤如娘去给她找郎中,因为一穷二白。
刚想着,那一股熟悉的感觉又窜了上来,萧玲琅皱紧眉心蹲到一旁。
……
隐秘的酒楼角落中,一身紫袍玉带的青年手里握着金樽,打趣望着对面绯衣青年。
“常大人倒是会忍耐,这人都接回来了,也不见得去看。”
“公主会起疑。”常琲不露声色的说。
二皇子嗤笑一声,他那个疯子妹妹确实难缠,伸手揽过喂酒的歌姬,他心头一动,挑起歌姬的下巴,“常大人,你的小青梅与本殿的歌姬相比,谁更胜一筹?”
常琲目光落向宛如水蛇一般贴着二皇子的人,垂下眸,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勾起唇角,“她怎么能与殿下的女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