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娴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转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漪。
林漪低垂着头,只是平静地跪在地上,偏偏一只手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
季思娴打量着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连本宫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洛宝林,赵才人她说你日后会得宠,你觉得、是这样吗?”
林漪暗中抠紧了手指,越发显得低眉顺眼:“妾身是从小地方来的,书读的不多,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知见识浅薄远不及各位娘娘们,岂敢有这样的奢想?”
“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你这张脸,本宫瞧着……”季思娴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在她的脸颊上来回摸了摸,她指甲上佩戴的尖长的护套,也不时扫过林漪的皮肤。
林漪敏锐地察觉到,季思娴的手指冷不丁地抬了一下。
“她马上就要用护甲划破我的脸了。”林漪瞬间生出强烈的预感,在季思娴的指尖落下之前,她突然跌坐在地,捂着肚子呻吟了起来。
季思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怎么了?”
“回娘娘,妾身许是葵水要来了,腹痛地厉害。”
听她这么说,季思娴不以为意,冷嗤了一声:“不过是来了信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娘娘有所不知,妾身自幼体寒,身体孱弱,每次来葵水,总是被折磨地死去活来。”
季思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挑了一下眉毛:“是吗?既如此,你这些日子就老老实实地在这云雪阁待着吧,敬事房那里,本宫也会招呼一声,先摘了你的牌子,免得玷污了皇上的龙体!”
说完,季思娴一甩衣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她一走,一直趴在地上的朱才人才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先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算你走运,居然没被季贵妃给处置了!既然赵如意被驱赶出去了,这云雪阁自然要以我为尊。以后,我住正房,你住那间偏房,知道了吗?”
林漪低着头轻声回应:“全听朱姐姐您的安排。”
“哼,从今往后,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然,赵如意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待来到偏殿,轻水将门关上,便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我的亲娘哎,虽然早听说季贵妃心狠手辣,但万没想到她……”
“嘘。”林漪抬手制止她,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有什么话,到里屋再说,小心隔墙有耳。”
轻水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两人一直往里走,确认不会被听到,才继续开口:“那赵才人好歹是五品的官员之女,她就算再不喜欢,将人直接赶出去就是了,竟还让人割了她的舌头,太可怕了。”
“季思娴此人,就是如此。仗着季家的权势和皇上的宠爱,她在宫里宫外都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
轻水不服气:“真是没天理!说起来,那个赵如意也挺可怜的,本就是朱才人不讲理在先,倒了血霉的人却成了她。皇上也真是的,难道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季贵妃的蛮横吗,竟不知道敲打敲打她!”
“她在贵妃之位多年,荣宠不断,又有季家在后相佐,想让她失宠,哪是那么容易的?”
轻水叹了口气,又费解地看着她:“你又是怎么想的,干嘛要说自己来葵水了?我明明记得,你的葵水前几天刚过去。现在这么说,不是平白失去了最先侍寝的机会吗?”
林漪摇了摇头:“我如果不那么说,刚才,季思娴怕是要毁了我的脸。”
“什么!”
“再晚一步,我必毁容。”
轻水吓到张大了嘴巴,就见林漪一脸淡然。
“所以暂时不侍寝没什么不好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男人来说,一下子就得到的,也一定不会珍惜。日子还长着呢,急什么?”
当晚,一顶轿子停在了云雪阁外。轻水透过窗子的缝隙朝外面看了看,来到林漪身边提醒:“刚才那个朱才人被人给接走了,这才刚进宫第一天,她就被翻牌子侍寝了,也太快了吧。”
“是季贵妃的安排。”
听林漪这么说,轻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朱鹊的父亲是尚书省的人,也就是右相的下属官员。有这层关系在,季思娴完全能让朱鹊为自己所用,今日白天闹事的时候,她才会那般偏颇,晚上又随手给朱鹊个甜头,好让对方死心塌地地效忠于她。”
轻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罢了,只要朱才人不来找你的麻烦,就随她去吧。反正我看她行事冲动,长得也平庸,想得宠可不容易。”
“麻烦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什么意思?”
林漪抬起眼眸:“没猜错的话,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
天蒙蒙亮,林漪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轻水吓得一跳,林漪也倏地睁开了眼睛,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朱鹊带着她的贴身婢女彩蝶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的小太监。
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林漪看着朱鹊,好声好气地询问:“不知朱才人一大早到我这屋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和你这个丫鬟,把这间屋子收拾干净了,地方给我腾出来!”
轻水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朱才人,我没有听错吧?这是我们家小主住的地方,您让她搬出去?”
“是啊。昨天夜里我被皇上召见,得了他的临幸。皇上可是赏赐了我很多东西呢!再加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赏赐,我自己屋子都快放不下了,所以,你这屋子被我征用了。以后,就当做我的库房吧!”
轻水被气笑了:“朱才人,您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您的东西如果实在多,西边不是还空出来一个屋子吗,大可以放在那里。何必为难我家小主?”
她还未说完,朱才人就上前一步,眼睛一瞪,不由分说地重重打了轻水一耳光。
“放肆,一个贱婢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洛宝林,你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