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听到动静,忙小跑了进来:“娘娘,您没事吧?”
她蹲下来将碎片收拾好,不解道:“奴婢刚才在边上听了个七七八八,在皇上的心里,分明是将洛嘉容当做个临时的玩物,根本不是真正的在意她。您又何必为了那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气伤了自己?”
季思娴冷笑起来:“如果毫不在意,他根本连提都不会提一句!你看昨天夜里,朱鹊就直接被送到了冷宫之中,皇上分明已经察觉到此事另有隐情,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她给弃了。这、才是真的漠不关心!”
“可现在,他放下繁重的公务,特意到毓舒宫来。究竟是为了喝上这杯茶,还是他在敲打本宫,让本宫不要再找洛嘉容的麻烦!”
翠微跟着脸色一变,却还是安抚道:“但就算皇上猜到此前的事情是您的手笔,他也没有对您说一句重话,不过是让您别跟洛嘉容那等身份低微之人一般见识。可见在皇上的心里,娘娘您才是最重要的!”
季思娴握紧了手指,目光幽深莫测:“这是自然!”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了下去,竟带了几分阴诡的意味:“毕竟,整个后宫之中,唯有本宫、才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他那边,跟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
……
三日之后,林漪身上的红疹悉数消退,肌肤也恢复到先前的雪白滑嫩。
刚过午时,太极殿内一个小太监特意来问了一嘴林漪的情况,轻水连声保证林漪已经好彻底了,对方才安下心,很快离开。
轻水凑到林漪身边说:“皇上这个时辰就提前派人过来询问,恐怕今晚还要找你侍寝。前两次一波三折,给我都整出阴影来了。但愿,今天不要再节外生枝才好。”
林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放心吧,今天不会出任何事的。”
“你怎么知道?”轻水跟在林漪身后询问:“有一有二就有三。现在的你,一直在风口浪尖,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那么多人不盼着你好。但凡谁动点歪心思,都可能对你不利。”
“季思娴昨日派人送了一串东珠给我,说是我前几日受了惊吓,当做给我的安抚之礼。她那样傲慢心狠之人,突然摆出这副破天荒的退让做派,只可能是皇上跟她说了什么。”
轻水连忙道:“你还说呢,她的东西谁敢收?我担心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毒,特意用蜜蜡将盒子密封了起来,放到库房角落里去了。这等物件,必须得离你远远的!”
林漪闻言,冷嗤了一声:“她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对我下毒手,我倒是要敬佩她了。”
她走到书柜前,从最底层翻出来一本有些泛黄的棋谱,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出神地随意翻看了起来。
轻水见状,忍不住说:“这本棋谱都快被你给翻烂了。就算是孤本,也不用反反复复地看吧,我要是你,早就看腻了。”
林漪的手指放在书面上,似有些不舍地开口:“自从离开了神医谷,连个对弈的人都寻不到了。”
“轻水,师父说,从前最难破解的那几句棋盘,帮我指点迷津之人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这话,是在诓我吗?”
听她这么问,轻水摇了摇头:“我觉得谷主不会骗你的,他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做了还故意否认。除非破局之人,真的不是他。”
“那是谁,你知道吗?”林漪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此前,我追问过师父很多次,他都笑而不答。我总觉得,一直有个人、在我不知晓的暗处……看着我!”
“我就是个丫鬟,哪能知道这些事。谷主他施善天下,广结良缘,许是他的哪个擅长对弈的友人,不想告知身份,在暗中点拨你吧。”
林漪翻开棋谱末页,盯着最下方那为数不多的几行注解。
单看这字迹,确实不像出自温楚白之手。
落笔之人,应该极为洒脱睿智,寥寥数语就能让人豁然开朗,拨云见日。
可惜,她连对方是谁,都一无所知。
林漪苦笑了一下,忍住了心中莫名的失落,将棋谱重新收好。
当晚,直到用完晚膳,敬事房或是太极殿都没有派人来通传一声。
轻水不大乐意地咂了咂嘴:“都这个时辰了,怕是皇上不会召见你了。他也真是的,要是今天没这个安排,干嘛提前让人来过问,害我白忙活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往嘴里塞了块酥饼,又把盘子端到林漪身边热情地询问:“要不你再多吃几块吧,本来是怕吃多了影响你曼妙的腰身。既然不用侍寝了,也别委屈了自己的胃口。”
林漪笑着推辞:“不必了,我不饿。”
“怎么不饿了?平时你肯定还要多吃半碗饭的!”
她还是在笑:“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
轻水话音将将落下,门外就传来思忠惊喜的提醒声儿:“小主,皇上来了!”
果然下一瞬,刘洪山的嗓音就在院子里响起:“皇上驾到!”
轻水嘴边沾上的桃酥的碎屑还没来得及擦掉,就慌慌张张地起身,她一面随着林漪往外走,一面忍不住低声赞叹:“你是不是偷偷学了什么占卜之术,真是料事如神啊!”
林漪这会儿不搭理她了。
她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刻看到蔚呈肃一般,热切上前看着他。
“皇上,您怎么来了?”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啊!轻水在心里指指点点,林漪这出神入化的演技,不去搭个戏台子唱几出,都浪费了这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天赋!
青天朗月之下,蔚呈肃的五官浸润在皎洁的月色里,越发显得儒雅俊朗,英俊非凡。
他捻起林漪的指尖,声音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朕前来,只为赴佳人之约!”
眼看着蔚呈肃阔步将林漪给带入了寝殿,房门也在他们身后应声合上。
轻水有些无措地望向一旁笑眯眯的刘洪山,虚心讨教道:“刘总管,主子们身边,不需要人伺候吗?”
刘洪山故作嗔怪地睨了她一眼:“这种时候,轮得到你我凑上去吗?你就跟咱家待在这里,把夜给守好了,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