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张夫人是觉得,太轻了?”承桑把玩着指尖,慢条斯理的开口,“也对,据安宁这段时间的了解,张尚书向来是一个公正无私的人,我也不能因为心疼婵婵就坏了张大人的名声。”
听到这话,张夫人吓得连连闭了嘴。
比起张婵婵痛不痛,她更在意张尚书的名声。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承桑怕不是看清了他们的嘴脸,想要报复?想要坏了张尚书的名声?
“安宁郡主说的是,这惩罚,着实轻了些。”
她死死地瞪着眼睛看着承桑,好似只要承桑再扯上张尚书,她就要扑上去,可谁知承桑话音一转,竟顺着她的话又落回了张婵婵的身上,“那就再加一百鞭吧,张夫人所求,安宁怎敢不应?”
张婵婵瞠目欲裂,看着她的母亲不敢置信。
屏风后的承桑无声轻笑,别看这对母女骨肉情深,可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狼狈相争,谁会先死呢?她倒是好奇的很。
承桑看了一眼旁侧的花嬷嬷,花嬷嬷立时恭声开口,“郡主大善。”要什么给什么,可不是大善?
“两位,既然得了郡主恩尚,还不快谢过郡主!”
张婵婵恨得眼睛都红了,她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怕死怕地朝承桑爬了两步的样子,她想破口大骂,可张夫人却已然权衡利弊,在她刚刚张开嘴的时候就一把捂住。
张婵婵说不出话,狠狠地盯着她的母亲。
张夫人没看到,她只是掩饰般地按着张婵婵的脑袋往下磕,“谢郡主怜惜,谢郡主怜惜。”
这五个字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哪怕语气感激涕零,却依旧让人脊背一寒。
可承桑会怕么?
不会,因为,她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承桑没说话,她摆摆手,花嬷嬷便立刻让侍卫将两人带了出去。
两百鞭是轻了些,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她不能急。
客房的门大开,张尚书就在外面站着,里面的话他刚刚也听得清楚,也明白花嬷嬷的意思,此时见人出来,他忙不迭地跟着弯腰,一脸感激道,“花嬷嬷大善,安宁郡主大善。”
“来人,还不快将这逆女拉下去,行刑!”张尚书一眼都没看挣扎的哭泣的女儿,反而上前了一步,再次行礼,“今日之事都是鄙人教导无方,还望安宁郡主在客房好好休息,也让鄙人为逆女做出的错事做出补偿。”
花嬷嬷眉头皱起,刚准备拒绝,屋内却传来了承桑的声音,像山涧流水般悦耳,“有劳张尚书款待,那安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承桑的话自然无人辩驳,花嬷嬷也没再开口。
张家的人都撤走了,花嬷嬷在张夫人走前还告诉她,等晚些时候补齐了鞭刑记得来叫她,她要过去数清楚,也好跟圣上有个交代。
张夫人闻言,恨不得将花嬷嬷生撕了,但在张尚书的目光下,她只能卑微地点头,还要赞上一句郡主心地善良,花嬷嬷认真负责。
屋内的春喜满脸喜意,她做梦都不敢做这种美事。
郡主这是不喜欢张煜礼了?她终于把这股枕边风吹进郡主的耳朵了?但郡主为什么还要在这住下呢?这里又小又破,半点没有王府住得舒服。
总不能真是为了张尚书口里的补偿吧?
张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郡主可是想等张煜礼张公子回来?”秋晚也在想这件事,她恭声开口,眼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探究。
“怎么可能!郡主刚刚可是严惩了张婵婵!”春喜下意识开口反驳,可话虽是这么说的,她的眼睛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承桑,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郡主有多青睐张煜礼,她和秋晚是最清楚的,就连今日郡主来参加寒梅宴,都是为了能看上张煜礼一眼。
可惜,他不在家。
承桑正顺着自己的长发在手指上绕圈圈,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到小腿的位置,发丝浓密,乌黑发亮,上辈子家破人亡,她为了逃命生存,狠心将头发剪断,后来即便是被那人娇养了几年,都没能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倒不是他喜欢她的长发,而是他知道,她有多喜欢。
承桑看着手里的发,像是想着什么重要的人。
半晌,她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在等张煜礼,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被人利用,却直接毁了她一辈子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要利用他,毁了他们的一辈子!
秋晚和春喜都不知道承桑说的是谁,但承桑不似之前一般喜欢张煜礼她们却是感觉出来了,毕竟,她们可是第一次听到承桑这般平静的说出张煜礼这三个字,而不是娇羞的张公子。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乐见其成。
可秋晚和春喜懂的事,张家人却不懂。
隔着半个府邸的小院内,张夫人正听着隔壁屋内的抽打和哭喊声抹眼泪。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不是说说的。
“等她嫁进来,看我不好好地磋磨她!”张夫人脸上满是怨毒。
张尚书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没有说出他和儿子的打算,这婆娘眼皮子浅,比婵婵还要不顶事儿,万一不小心漏了点痕迹,就功亏一篑了,左右就是今晚,晚点再说也就是了。
就是他这女儿......
张尚书听着惨叫也心里烦躁,但张婵婵今日是在为张家办事,是功臣,因此,他只能瞥了一眼没什么用处的张夫人,训斥道,“行了,少说两句,我已经派人让煜礼快些回来了,连装可怜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办成什么!”
“是我的问题么!”不说还好,说了张夫人猛地擦了眼泪,指着南边就站了起来,“我看她之前的讨好和低三下四都是装的,你看看今天那排场,哪里像是喜欢煜礼,想要嫁进来的样子,我可是她未来的婆母,婵婵可是她的小姑子!”
张夫人越说声音越大,张尚书拍了拍桌子。
虽说这内外都是自己人,可今日府里人多,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点。
“我倒是不觉得。”张尚书摇头,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方金黑色的砚台爱不释手地抚摸,“若是不喜欢咱家煜礼,人家何必屈尊来参加你这不入流的寒梅宴,还次次被你们母女俩扒皮,就算是不问世事心思单纯了点,也不能这般憨傻!”
就说他这不舍得用的砚台,那可是个一顶一的好东西,连圣上那都只有两方,万金难求啊!
捧着宝贝,张尚书越想越觉得对。
“说到底,她会说出用鞭刑替代也是因为婵婵被我先打了,所以才会想出这般自以为是的两全之策,而她今日能同意留宿,也定是想要我们缓和关系,再和煜礼见上一面的。”
这安宁郡主必是喜欢煜礼的,不然根本解释不通!
张夫人看着张尚书稀罕砚台的样子,气哼哼地扭过了头,她倒是和张尚书想的不一样,女人最懂女人,她觉得,那承桑就是看出来了他们做戏,所以才想阴他们一手的。
但也无所谓,这承桑以后定是要嫁进来的,不然就以她现在这个恨嫁的名声,除了他们张家还有哪家世家公子敢娶?说出去不管是嫁人的还是娶人的,整个家族都要被当成笑话!
想到这,张夫人就觉得自己当初的手段了得,不然他们家上哪抱得住这么一个金娃娃。
两人各自想着事,都不再说话,屋内寂静,只有张婵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
......
张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在天色将暗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突然来到了承桑暂居的小院之外。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