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无恙本就聪慧,若是承桑只说十岁生辰他还能不以为意,可承桑还说了那套价值两万两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却是让他瞬间联想到自己隐藏多年的事。
他连忙掩住唇,放下茶杯,一双狐狸眼微红,似嗔似娇。
他强自镇定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春风危险地眯了眼睛,而春风却只留给他了一个后脑勺。
反正都是死,何不潇洒一下!
春风想得霸气,脸上却欲哭无泪,这事真不怪他,他也是在三爷进了书房后才得到的消息,他曾经有好几次都想把三爷叫出来禀告这件事,可每一次都被三爷视若无睹,就跟看不见他似的,而他也不敢直接出声音,毕竟,春喜还在旁边看着呢!
他也不知道郡主这次是巧合还是发现了什么,他怎么敢随意嚷嚷。
春风彻底进入了装死状态。
承无恙攥了攥拳头,只能再次看向承桑。
承桑面无表情,承无恙心里发凉,他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在小妹心中的形象,可还不等他开口道歉,承桑便先一步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承无恙都觉得自己要被打,虽说承桑就没有打过人。
承无恙现在有种认打认罚的心理,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因为当时他年纪小考虑不周,做错了,虽说当初是父亲想给承桑买,可那又不是承桑要求的,和承桑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和承桑谈谈,说不得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比如,让承桑去劝父亲少败家。
他相信,哪怕当时承桑只有十岁,只要他说明白原因,承桑会愿意的,他了解他的妹妹。
可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只想着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
而对于他来说,谋算永远比费嘴皮子简单。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隐瞒到现在,则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害怕,他摸不准承桑知道后,会不会对他心怀芥蒂,所以这件事,便一拖再拖。
再之后,便是承桑就被一头猪给拱了去,甚至还染上了和父亲一样的毛病。
当时的他还庆幸没有说,而等承桑经历了前天的变故,终于有了几分懂事的样子,他便知道,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两天,承桑就自己将这件事给挖了出来,怎么说呢,他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的。
承无恙心里苦笑,可突然,一双软若无骨的手覆上了他不自觉握起的发颤的拳头。
他赫然抬头,承桑一脸孺慕,“幸好有哥哥!”
承无恙惊了,然后又喜了。
他其实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看吧,谁家的妹妹能这么懂事,谁还能哥哥过他啊!
“你,不怪我?”想是这么想,但承无恙问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
好在,承桑十分大度。
“当然不怪!”承桑一副理解的表情,“若不是当年三哥未雨绸缪,只怕我也不能一直这么衣食无忧,我不怪三哥,只是有些难过三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不然,我也能分担一些。”
说着,承桑有些可怜兮兮地缩回了手,然后惭愧地低下头,“不过也是,我后来做了那么多错事,三哥不告诉我防备着我也正常,若是告诉我了,只怕我要直接送钱给张家了。”
她确实无比庆幸,在她迷上张煜礼的时候家里没有多少现银,所以在她犯糊涂的时候只能往张家送宝贝,虽然宝贝要贵重得多,但是能拿回来啊!
而且那些东西大多都是皇帝舅舅赏赐的,是过了明面的东西,若是换成要银子,只怕整个朝堂乃至整个京城都要对他们安王府点评上个三天三夜。
毕竟,虽说人人都觉得安王府有钱,却没人知道安王府有多少银子。
银子这东西,还是得财不露白才好。
不然,只怕要走上承家之前的老路。
承桑说得真心实意,周身的气息也跟着落寞了下来。
本来承无恙还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见此,除了心疼再也顾不得其他,“是哥哥的错,当年我开始计划时,桑桑还没有做错事,错的是宠溺无度的父亲。”
似是怕承桑难受,承无恙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和承桑想的一样,整件事都是承无恙的手笔,因为当时的他只有十三岁,为了李管家能听话,他只能扯上比他大五岁的大哥。
书房内的承无恙说的事无巨细,书房外的春风却再次眼前一黑。
看看我,三爷,你看看我啊!
算了,随三爷去吧,大不了,他就是条被打死的命了!
春风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还请桑桑原谅我。”承无恙终于讲完,口干舌燥,虽然身体不适,但身心却前所未有地放松。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算计他最亲的妹妹,哪怕是为了她好。
承桑摇了摇头,眉眼弯弯,“三哥不用道歉,因为我从不曾怪过三哥,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有,我永远相信,三哥无论做什么决策都是为了安王府好,为了我好,可是......”
承桑歪了歪头,一脸窃笑,她弯下腰凑近承无恙,声音也压得特别低,只有他们俩还有春喜能听到,“三哥,我能明白,却不代表爹爹也能明白,三哥,你,懂,么?”
随着承桑的语音落下,紧接着响起的,是来自书房门口的怒气嗓音,“你好样的,承无恙!”
承桑后退,将战场让给被她叫来的父亲、大哥和二哥。
承无恙都没有回头,只看着承桑苦笑。
这丫头,不仅和小时候一样记仇,还比小时候要聪明!
不过,罢了,终究是他亏欠她一次。
“承无恙,你看你妹妹做什么,你以为你妹妹能保护你么?”承宥择走进书房,走到承无恙的身前,然后使劲拍了拍桌子,“你爹我可是都听到了,为了防着我,让李管家贪墨银子,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儿啊!”
承宥择的嘴不停歇,给承无恙骂了个狗血淋头。
边角处,承桑偷笑不已,承无忧凑过去,冲着承桑伸出个大拇指后也跟着偷乐,唯有承无虑,表情有些担心。
承无忧见状,拉了拉承无虑,小小声:“大哥别担心,父亲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既然桑桑都不在意,父亲更是不会在意的,他就是觉得自己面子没了,想要摆摆父亲的谱。”
更别说上午父亲才失了活力,早膳都没有吃多少,如今让他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承无忧都能看明白的事,承无虑怎么会看不明白,所以承无虑其实担心的并不是承无恙,而是——
承宥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