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站在府邸中的小湖之前,看着湖里那条黑色鲶鱼微微一笑。
“这就是他和他爹的不同之处,季零尘好用但随时都会脱离掌控,但他不会。”
说着将手里的鱼食扔进小湖之内,惹得一群湖鱼争抢,激起大片水花。
“你看,自从有了这条黑鱼之后,其他肥鱼再不敢懒惰,也再不敢浪费吃食。”
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奉节。
“因为它们有了危机感,有了危机感才会动起来,只有动起来才能将这湖里的水搅动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
左奉节闻言微微躬身。
“大人,陛下让他接手少府,其目的定然是让季博常搜罗钱财打造军械,而按照季博常的行事风格也必然会对我们下手,之前细盐和科举我们已经付出了很多,若是再这样下去,陛下得到的太多对我们并非好事。”
左相闻言微微摇头。
“你啊,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说完视线再次看向湖里那条凶猛的黑色鲶鱼。
“他远比你想象的更聪明 ,也更明白他自己存在的价值,不然以他的心智又怎么可能当众得罪大皇子,更不可能去抢科举前三甲的风头 。”
“因为他看出了陛下的筹谋,更猜到了我想的是什么。”
左相说完将视线从黑鱼身上移开,转头看向一旁的左奉节。
“那少府军器监正在其他人看来是烫手的山芋,是天大的难题,杜铁山为了银子到处奔波非但没有任何建树 ,反而导致少府停摆,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看不透眼下的局势,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但季博常懂,因为懂,所以少府之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看着左奉节脸上依旧存在的困惑神色 ,左相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问你,军械打造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左奉节闻言回到:“自然是分配入军杀敌作战之用 。”
左相听后再问。
“若是不战,将军械入库可有用处?”
左奉节闻言脸上顿时出现恍然之色,随后连忙回道。
“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他明白了,因为军械本就是国之底蕴的一种,库内有大量军械存在可随时应对突来大战。
最重要的是,这些打造出来的军械并非就一定是给皇帝用的,底蕴也并不是皇帝的底蕴,而是最后胜出者的底蕴 。
这也是左相所说少府棘手难题,在季博常那根本就不算事 。
左相会暗中助他 ,朝臣也会,因为这些军械也是左相为自己准备的。
“他一直拖着不上任就是在等。”
左相说完再次看向湖里的那条凶猛黑鱼。
“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在等陛下的后手,宫宴当夜看似让陛下无法开口动兵北夷的是大皇子,其实真正噎住陛下的却是季家父子。”
“只要季博常想 ,他可借由大皇子之言起身,效仿那叫林独行之人吟上一首铁血诗词,如此非但可找回被大皇子破坏掉的氛围,更可让氛围再凝重一分,陛下动兵之言也会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
“而在那等场合说出动兵之事,就连我都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到这里的左相呵呵一笑。
“以季家父子的心智不可能想不到,更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你看看这季家父子做了什么?”
左奉节闻言略微回忆了一下开口。
“大皇子说完之后,季零尘当即大叫让其子作上一首诗词 ,还怒斥刘崇禄说他儿老有文采了...”
说到这抬头看向左相:“他是故意的。”
左相先是点头又微微摇头。
“他是故意的,但更有深意在内。”
“他不开口,那破坏陛下筹谋的就会变成季博常 ,而季博常只有两个选择 ,一为装聋作哑顺着大皇子的话去作诗词,但这样陛下必然会对其心生怒意。”
“二,则是如我刚才所言为陛下铺垫动兵之事 ,但这样他会被我所恼 ,也会被所有朝臣同时排斥在外,那样他就只有誓死效忠陛下一途。”
“但季零尘那看似酒后失言之举,却轻而易举的将他儿子摘了出来,而破坏陛下筹谋的,则变成了那个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大皇子。”
左相说完轻轻挥了挥衣袖。
“这季家父子啊,还真当真有趣。”
“你对他动杀心的时候,他总能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可当你想重用他的时候 ,他又会再次挑拨你已经消弭心底的杀意。”
“说他们父子是贤臣吧,他们又具备这奸臣所具备的所有东西,你说他们是奸臣吧,他们又总是能做出诸多利国利民之事。”
“说他们忠君爱国,但这对父子对皇权却极尽藐视之能,若说他们一身反骨吧,他们又没有反的资本。”
说到这左相都是笑了出来,最后说出两字定语。
“奇葩。”
左奉节也是认同点头,这季家父子的确奇葩 。
就如季零尘已经被软禁在了皇宫之内,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就这样了非但没有一点低调的觉悟,每天以欺负太监为乐。
那季博常一个从四品小官,却能在皇帝和朝臣之间玩的游刃有余,既能完成皇帝的任务,又能让所有朝臣对其没有丝毫不满。
皇帝重用,双相培养,和朝臣打成一片。
单就这一点,任凭你将史书翻烂了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尹凌峰死了是个麻烦。”
左奉节闻言也是点头:“那尹凌峰乃是奉旨入帝都尚公主,只要他进入帝都陛下对尹布衣的信任将再上一层,而那尹布衣也会对陛下更加的忠诚。”
“但现在却死在了半路上 。”
说着左奉节抬头看向左相申逐鹿。
“大人,您是怀疑杀尹凌峰的是陛下?”
尹凌峰入帝都尚公主,皇帝就会对尹布衣更加的信任。
而尹布衣也会对皇帝更加的忠诚,但,这是不符合世家门阀利益的。
尹凌峰被杀,尹布衣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左相派去的人。
但左相根本没这样做。
申逐鹿闻言微微摇头。
“陛下没理由这样做。”
“所以我怀疑出手的是....尹布衣自己。”
“而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尹布衣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