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惯用铜臭来形容对钱的不屑。
但季博常对此却持不同意见。
成堆的银票散发出的那种臭香臭香的味道,很是让人迷醉。
他又成功了。
成功的让雍盛帝改了大雍律法,成功的将太府少府搬到秋水,更成功的短时间内弄到了大批银子 。
皇帝高兴,朝臣高兴,百姓更高兴。
你看吧,只是改变了一个律法而已,却皆大欢喜让所有人满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律法的制定是错的,对盐的管控是错的,对铁的管控也是错的。
是错就得改。
“律法一再改动必将动摇国之根基,久而久之大雍律法将再无约束力,律法不存国祚怎宁?”
“如今看似皆大欢喜 ,但这却是动摇国祚的开始,律法一再被改 ,一再被人认为是错的,如此终有一日大雍律法将成为一部无用之书啊。”
已是出任御史台大夫的雁斡集眉头紧皱 ,随后一拍桌案从椅子上起身。
“不行,这季博常此举于窃国无异,此乃大奸佞之徒,老朽这就进宫面圣拿下那窃国宵小。”
御书房。
雍盛帝今日的心情很是不错,御案上那高高摞起的银票,让得他感觉今日的莲子羹都是格外香甜。
“这季博常虽然狡猾如狐首鼠两端,但他能做到的事,也是赵明举那等敦敦爱国一身正气之人做不到的。”
雍盛帝说着将空碗递给刘崇禄。
“他是有些本事,但却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玄 。”
“朕知道外界现在都在传,这季博常之前隐忍藏拙却在其父入狱后突然一鸣惊人,乃是胸有沟壑的大智者。”
雍盛帝说到这里微微摇头。
“在季博常献上细盐之后,朕便下令黑龙甲暗中探查,最后发现这细盐 ,实则出自帝都城南一个卖卤肉的小摊子。”
“那小摊子号称卤肉是祖传秘方,但实则他这所谓祖传秘方就是细盐,而这细盐就是他自己无意中弄出来的,所以这细盐 ,并非季博常独创更非他所言来自孤本古籍。”
“帝都东门外一间破庙内的乞丐,曾遇一名游方道人,见其发病可怜就给他一道方子,但那乞丐有了方子却无银抓药 ,就用这道方子去药铺换取汤药。”
“而那间药铺,就在季府名下。”
刘崇禄闻言有些惊讶的问道。
“如此说来,小季大人献给右相的细盐,和献给左相能治赤瘟的方子是如此得来的?”
雍盛帝微微点头。
“他斩杀刑部右侍郎之子,借的是双相和灵妃的势,去天宝阁讹诈官员银两借的是朕的势,秋水修堤,细盐发售,科举收银,包括此次的铁器也皆是如此 。”
“他确有独到和常人无法比拟之处,但却没有外界所传的那般玄乎。”
“他懂借势,更懂顺水推舟,行事圆滑非但能让朕满意 ,也能让所有朝臣满意,这就是他的本事,也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地方,”
雍盛帝说完手指在御案上轻敲了两下。
“朕之前说过,偌大国祚需要各种不同之人,他没有赵明举和林独行的清风正气,但却比任何人都适合做皇帝手里的刀。”
雍盛帝说完呵呵一笑 。
“有人说他是奸佞之臣,但朕真希望这样能做事的奸臣再多些才好,如此朕才能真正放开手脚去治理朕的大雍江山。”
刘崇禄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陛下此言一出,那季博常就已经成为了陛下最重视之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重视程度甚至还在赵明举和林独行之上 。
就如陛下所言,他能做的事别人做不到 。
这就是存在的价值,哪怕依旧不被陛下信任但他却会一直存在 。
还是那句话 ,他真的能为陛下做事,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无论谁来攻讦说他是奸臣都没用,因为陛下觉得他不可取代他的地位就会牢不可破。
而六皇子对这季博常更是极为看重 。
就在雍盛帝和刘崇禄闲聊之时,新任御史大夫雁斡集怒气冲冲的进了御书房。
“陛下,臣今日此来乃是为求陛下收回成命,铁器开放乃是大凶之兆,季博常那小儿此举乃是窃国行径,必要将其下狱问斩以儆效尤。”
“律法一改再改,百姓心中将再无敬畏,如此以往大雍国祚必然不存啊陛下 !”
看着下方一脸忧国忧民之色的雁斡集,雍盛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刚和刘崇禄说完,这季博常没外界传的那么玄是借了自己的势,是因为身后站的是自己所以才能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
他能借势,是因为自己允许他借势,因为那本就是自己要让他去做的。
可现在雁斡集的话让雍盛帝有些难堪。
季博常是在自己授意之下去运作少府之事,但此刻却被雁斡集说成了亡国之兆 。
“雁卿何来此言呢?”
雁斡集闻言拱手再道。
“陛下,少府和太府乃国之底蕴,留在帝都才为稳妥,可此刻却被搬去秋水,不可控之事太多 。”
“而太祖严禁民间藏铁便是防患于未然,铁器泛滥胸有沟壑者必定趁机而起,那季博常小儿之法看似能解陛下燃眉之急,但实则乃是撬动我大雍根基之策。”
“科举更改律法 ,盐铁又改了大雍律法,如此下去我大雍律法将再约束之力,律法成了摆设,皇权也就成了.....”
雁斡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雍盛帝开口打断。
“雁卿之意是说,那季博常把少府搬去秋水是有不臣之心?”
雍盛帝说完冷冷一哼。
“那雁卿能否告诉朕,那季博常拿什么反?”
“他还能在我大批禁军的监督下,将打造出来的军械暗中运走不成?”
“就算朕的禁军全是酒囊饭袋,能让季博常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军械运走,那雁卿能否告诉朕,他要将这军械运往何处?”
“西南,江南亦或是北夷?”
雍盛帝说到这里袖袍重重一甩。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严密监视之下,窃国?”
“他如何能窃得了朕的国,他拿什么来窃朕的国?”
雁斡集看着暴怒的雍盛帝 ,原本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嘴唇颤抖心中呢喃 。
陛下,再也不是当初刚进帝都的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