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还以为我们两个应该会是同学，可以天天见面，没想到你莫名其妙转到了一个普通班级里，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苏在溪突然凑近他，看清他脖子上凸起的经脉和脸上清浅的绒毛，突然笑了笑，“能告诉我原因么？”

    叮铃铃——

    广播上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突然打响了。

    谢洄年面无表情地越过对方，回到自己的班级的活动区域。

    游泳教练在上课铃响前后，查点了班级人数，问清楚缺席人员具体的请假情况，把班级人群分为两拨人群，一拨是有游泳基础的，一拨是毫无基础的，然后开始针对性地下达训练任务。

    先下去了一拨人，大多数都是没什么基础或者游得不算太好的，岸上留下来的人不算太多，李简安无聊地东望西望，发现谢洄年似乎是在凝望着陆早早，又不太像。

    因为对方并没有看着陆早早的脸，而是盯着她脊背上的某一处皮肤然后慢慢游弋到手腕，表情很深沉，让人难以探究。

    在教练具体且有效的训练和指点下，还有助教的帮助，陆早早游了一圈后回来感觉还不错，水波翻涌在身上的感觉确实很舒服，而且不用想任何事情，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直往前游。

    游到尽头就好了。

    上岸后，陆早早摘下泳帽和护目镜，拿干净的白色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身体上的水，准备歇息几分钟之后再下去游几圈。

    谢洄年像鱼一样很顺滑地钻进游泳池，带起来很小的波澜，周围一阵惊呼，教练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陆早早还在用力地擦干净发尾的水，顺着人群发出的声音看着在泳池中畅游的矫捷身姿，很羡慕地想，谢洄年之前生了那么久的病，努力治病复健的同时，竟然还能同时兼顾学会各种运动和保持自己的成绩稳居在年级前三。

    真是不可思议，天生的男主角。

    要是自己也有这种精力和毅力就好了。

    贺风也很快跳入水中，入水位置很靠前，姿势很标准，速度也很快——他各项体育运动向来不错，谢洄年游得并不算很快，因此贺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地追上了他。

    两人差不多以相同的速度并排游着，贺风突然凑近了些，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很八卦地询问，“苏在溪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谢洄年没说话，在一片波纹似的深蓝水面里，显得格外沉静，状态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贺风八卦心此刻正浓，再加上本身也并不是多么细心的人，根本注意不到也懒得注意谢洄年再想什么。见谢洄年不搭理他，也不灰心，又绕过去另一头，不死心地问，“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表白吧。”

    “哎呀我去。”见谢洄年不应声，贺风心里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于是美滋滋地说：“那也太好了，你这可得答应啊，你们两个真是一路人，看上去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手指挨到泳池尽头的墙壁，谢洄年转身，似乎思绪这时候才回神，才注意到贺风刚才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讲什么，很无聊的废话，谢洄年甚至都懒得多分一个眼神给对方。

    “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建议马上去找权威的脑科医生预约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就加快了游泳的速度，马上甩出贺风一大截。

    “……”

    贺风愣了一下，保持跟之前一样的速度不急不缓地游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洄年刚刚是在骂他脑子不好，于是暗骂一句谢洄年是个惨无人道的混蛋，又赶紧加速，但谢洄年已经利落地上了岸。

    没有戴泳帽，头发已经完全被泳池水浸湿，水珠顺着紧实的泳衣从下颌、胸前往下滴落，啪嗒一声落在池边。

    顺手将湿透的头发往后捋，露出完整而又清隽锋利的一张脸，捡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找了一处干净的地面，谢洄年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又重新落进深蓝色的池面中。

    已经休息完，陆早早第二次入水，这次游了好几圈，速度并不快，水擦过下半张脸、耳际、鼻腔，像温柔的抚摸。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陆早早在触摸到墙壁时返身，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些很模糊又很飘渺的画面，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又不知道具体出现在什么时候——梦中也是一大片的蔚蓝色水面，但水很冰很冷，像是要把人溺毙其中。风吹得格外猛烈，猎猎作响，久久盘旋不停。

    陆早早突然间心神不稳，伸手抓住浮标，跃出水面。

    但很快，也几乎就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又消散不见了，像是陆早早之前旧梦中的某一帧，一个荒唐的错觉。

    临近下课，几乎每个人都完成了一开始的任务指标，教练做好这次的相关情况和数据记录，并进行了适当的表扬和批评。

    游泳课结束，陆早早在更衣室换好衣服，便去找李简安。

    在长椅上看到她的时候，李简安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陆早早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刘海，弄好之后想叫醒她回教室。

    但在看到一道白瘦颀长的身影时候蓦然呆愣住了，陆清婉应该是这节课正好上游泳课，低着头，顺着浴室和更衣室的长廊往外走，身边有人在偷偷地看她，脸上露出或喜欢或倾慕的神色，偶尔也有几句窃窃的议论。

    陆清婉不在乎任何人，自顾自地往前走，穿着游泳服，肩上很随意地搭着一条白毛巾，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除了从后背蜿蜒到近乎手肘上的一道，像是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一样在陆清婉身体中，深长又古怪地盘踞着。

    陆早早感觉心口一窒，之前看陆清婉在生日的时候穿得都是长袖，还以为她是讨厌阳光，不想被晒到才会这样。

    为什么陆清婉的手臂上有那么长那么深的一条疤，按道理肯定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事故，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像是丢失了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