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只黑猫，眼睛是不是蓝色的？”臧传海跟在司徒瑾后面凑过来，正好听完黑猫的故事。

    之前臧传海戴着面具，士兵们没看到他的脸，没认出来他就是和天满打斗的那个人。少将军告诉他们臧传海是司徒瑾的师父！司徒瑾和尉迟煊是表兄弟，既然是小王爷的师父，那就不是坏人！

    “是蓝色的！您见过它？”士兵激动道，他们全家都很感激那只黑猫，要不是它，那一晚他们就不在了。

    “黑猫很常见，蓝眼睛的黑猫不常见。我的手下曾遇见很离奇的一件事，有个小女孩明明已经断气了，但是一只黑猫跑到她身上，小女孩就活了过来。村子里的人认为小女孩诈尸，想要把她烧死，我的手下把她救了下来。当时跑到小女孩身上的那只黑猫，就是蓝眼睛。”臧传海回忆道。

    “有些人会陷入假死的状态，或许那个小女孩只是假死，黑猫察觉到了，才会去提醒。”天满解释道。

    “你是说我外祖母当时有可能没有死！黑猫想要提醒我们！这么说来，我舅舅他们亲手杀了我外祖母？”士兵不愿相信，神情激动道。

    “我是说有的人！你抱走黑猫后，你外祖母并没有醒过来，不是吗？也许黑猫认识你的外祖母，想要跟她告别而已。”天满安抚道。

    确实如天满所说，他的外祖母之后并没有苏醒过来，是他想太多了！差点冤枉了舅舅们！

    “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假死？”天齐询问道。

    “被打的！因为她多吃了一口肉，被她奶奶用棍子活活打死了。她妈妈生了十个小孩，都是女儿，前面的九个女儿不是被她奶奶扔了，就是直接捂死了。后来有个算命先生说他们家作孽太多，才没有儿子。有了算命先生的话，她才勉强活下来。”

    “后来她娘怀上了第十一个孩子，生下来是个儿子。有了弟弟之后，女孩以为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可惜她的奶奶依旧不喜欢她，对她非打即骂！小女孩磕磕绊绊长到了五岁，就因为吃了留给弟弟的鸡肉，就被她奶奶打死了！”臧传海叹了一口气，也是小女孩运气好，他手下正好从那边村子路过，才救下了她。

    “她奶奶也是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司徒瑾不理解，那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吗？那是人，又不是蚂蚁，说弄死就弄死！

    “在一些地方，有这样的说法。要想生儿子，就不能让女儿来投胎。所以生出来是女儿后，就要直接弄死。有些人家还会把女儿的尸体剁碎，埋在门口，来回踩踏。认为这样就能吓住来投胎的女孩鬼，不让她进家门。”臧传海也很无奈，他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只能碰上了就救下来。

    “太可怕了！为什么一定生儿子？女儿和儿子不都一样吗？”司徒瑾唏嘘道。

    “女儿养大了，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养家糊口是男人的活，打仗征兵也是需要男丁，家里没有男丁不行。传宗接代的思想是世人刻在骨子里的，就连皇帝都会拼命生儿子，普通老百姓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天满解释道。

    “小女孩的爹娘呢？他们不管吗？”尉迟煊询问道，那些都是他们亲生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弄死，就为了生一个儿子，太离谱了！

    女儿和儿子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说什么孝大过天，其实是虚伪。坏人都是长辈来当，他们都是被逼无奈。要是真想护住女儿，又怎会做不到。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想要！”天齐一针见血道。

    “就没有办法吗？不能报官吗？律法呢？律法不是说杀人犯法吗？”司徒瑾询问道。

    “官府审案必须原告、证据、被告三样齐全，才能断案！那些女孩都死了，谁会为她们报官？民不举官不究，就是这个意思！”天满直接揭开这层遮羞布，让司徒瑾明白现实就是如此。

    司徒瑾感到窒息，没有人会报官的！没有人在乎那些女孩的性命！就连她们的父母也不例外！

    “如果女子能赚钱，女子能打仗，女子能做官，女子能撑起一片天，女子和男子的地位同等，那样或许能改变世人的想法，不会觉得女子生下来就是赔钱货，不会认为只有男子才能支撑门楣！”天满从不觉得女子天生就比男子差，看天水派那群女子就知道了。她们同样能养活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世人囿于成见，一直觉得女子就只能相夫教子！可是历史上也不缺乏杰出的女性，她们在丈夫背后出谋划策，能力一点也不比男子差。就因为女性的身份，被束缚住了，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怎么可能？”司徒瑾下意识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你忘了天水派的那些女弟子了吗？还有你的那些娘，就算嫁人了，只要对方支持，不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继续发光发热吗？只要想做，又怎么会做不到！”天满反问道。

    “皇上不允许！世家大族不允许！礼教不允许！这个世道不允许！”尉迟煊清醒的知道，他的娘安平公主和姨母晋阳公主的思想和见识，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比当今的皇帝更适合当皇帝。可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连继承皇位的权利都没有。就只能被困在后院，相夫教子。

    不是所有男人，愿意承认女子同样出色，愿意提高她们的地位。就算公主，也不例外！最终只能成为别人的妻子！

    司徒瑾反省，自己还是心存成见，才会觉得不可能。可是就算天水派的女子们做到了，不依靠男人，也能活下去，也是因为天水派的实力强大，能够庇护住她们。

    还有他的那些娘，因为嫁的是安王，才能幸运的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是所有女子都像她们那样运气好！

    “所以要让百姓多读书！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要想改变这种愚昧的想法，就要让他们明白这是错误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需要潜移默化。就像传宗接代的思想也是千百年来，长期积累的结果。”天满感慨道。

    “很难！”尉迟煊明白天满说的很对，读书可以使人明智！可是很难！不仅仅是读书费钱的问题，还有来自世家大族的阻力。愚民才更好操控！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大族没有想过让百姓也读书的事情，明明他们手中掌握着庞大的资源。

    一旦百姓开智，就会明事理，知对错！就不好糊弄！

    世家大族的人，就是因为读书明理，才不愿被皇室操控，才会反抗。

    要是百姓有样学样，那天下岂不是大乱。

    “难就不做了吗？百姓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被压迫久了也会反抗的。前朝末帝的教训忘了吗？”天满站起身，朗声说道：“事在人为！”

    “那你想怎么做？”臧传海好奇道。

    “我师父教过我几句话，我觉得很合适！”天满回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哈哈哈哈，好一个万世开太平！”臧传海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了这四句话，果然是天山派出来的弟子，都学过！

    “……”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哈哈哈哈，说得好！有志气！”殷宋放声大笑道！

    “我也是！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司徒瑾如当头棒喝，突然醒悟！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天齐跟着高声道！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尉迟煊被他们的气势感染，不甘落后道。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将领们也高声喊道！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士兵们跟着重复道，虽然他们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明白后，才会感动！

    士兵们的声音也传到了俘虏们的耳朵里，有些人听懂了，露出沉思的表情。没听懂的人，捂住耳朵，不想听到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感觉心灵都要被感染了。

    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等待发芽长大的那天！

    激动过后，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那个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司徒瑾询问道。

    “我的手下给她找了户好人家，收养了。”臧传海他们都是海盗，没办法养着她。

    “她的亲人们呢？还活着吗？没有报应吗？”司徒瑾还是很生气，如果那家人没有小女孩，依旧活得好好，他会气死！

    “有报应！我们后来有打听过，听说小女孩的弟弟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了！她的爷爷奶奶还有爹娘，想要找到那只黑猫，请它帮忙复活。毕竟小女孩就是被黑猫踩过之后，又活过来了。”臧传海回答道，他也算见过很多奇葩了！像小女孩家这么奇葩的人家真的很少见。当初小女孩复活，他们认为是诈尸。现在轮到儿子出事了，又拼命想要找黑猫，真的相信黑猫能让人复活这样的假话。

    “黑猫没有被找到吧？”司徒瑾紧张道。

    “没有！他们找了很多黑猫，都不是蓝眼睛的。他们认为不是蓝眼睛的黑猫踩过，孩子才没有复活。人都疯魔了！据村民说，所有小孩都在水边玩耍，偏偏只有他家的小孩掉下去了！有人说小孩的身体上有两个小婴儿的手印，肯定是被杀死的那些女婴回来报仇了！让他家断子绝孙！”臧传海他们才不相信什么鬼魂报仇，应该只是意外。愚昧的百姓很容易把意外归结到鬼怪复仇身上，三姑六婆都喜欢这样的话题。

    “鬼怪不会杀人！害人的都是装神弄鬼的！”天满肯定道。

    “说的没错！那小孩是和同伴玩耍时，不小心被推下去的。因为那家人很可怕，小孩们才会编出这样的故事，把责任推到鬼怪身上。”臧传海的手下也是随便吓唬了一下那些小孩，他们就说真话了。

    “孩子没有了，他们还会再生吧！若是女孩，那就惨了！”天齐无奈道。

    “生不了了，海盗上岸，村子被烧光了。”臧传海的手下再次路过的那边的时候，发现那边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应该是海盗干的。

    众人唏嘘，对于那家人来说，这是报应！但是其他无辜的百姓来说，就是天降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