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客气点,喊我季姑娘。”季妹妹没好气道,“这画中的猫怎么脑袋长得怪怪的?”
“季妹妹好眼神,这只猫儿可是与众不同得很。”高双一拍手,像是在给她鼓掌,“我当时瞧见它时也觉得格外奇怪,抓来一瞧,这小金丝虎(橘猫)像是只长了张脸,后脑不知去哪了,面上总是半张着嘴吐着小舌,怎么也收不回去。”
“实在是稀奇,常说这‘头者,精明之府(《黄帝内经》)’,人的脑袋乃是人体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汇集的重要部位,不知这猫儿与人是否相同,为何它长了个如此奇形怪状的脑袋,还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
高双啧啧称奇:“真是神奇得很。季妹妹,你说若是人脑削了大半,还能同这金丝虎这般活蹦乱跳吗?”
从季鸣月这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角度看,她自然知道脑袋形状和骨头有关,但智商这些还是要看脑子里的东西,不过看这只少了半个脑袋的小猫,脑子里的东西应该也装不了多少?
她便道:“你只是瞧着它正常,指不定是个笨猫。”
高双一听,哈哈大笑:“是了,傻子也能吃喝拉撒。”
季鸣月说:“你画了这么多猫,单单把这一幅挂出来,难道是格外喜欢这只?恕我直言,这猫长得不尽如人意啊。高公子你似乎也明白这点,才画了这只猫儿的侧面,将它的古怪之处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
高双闻言,伸手向那画中的猫儿,修长的手指顺着猫的头骨画着轮廓,声音听着有些着迷:“原来你觉得不尽如人意吗?我看着这猫儿,倒是有种别样的、动人心魄的美。”
季鸣月:?
她问:“你觉得常许美吗?”
高双:“毋庸置疑。”
她又问:“你觉得这猫美吗?”
高双:“那是自然。”
季鸣月就明白了,果然是她不懂搞艺术的人。
瞧着她的表情,高双又笑了起来:“哈哈哈……世人皆喜团圆完满,谁又懂残缺的美?月有阴晴圆缺,万事两难全,人们却只追逐完美的一面,只是缺憾始终存在,为何人人避之?”
高双随手拿起边上一个卷轴打开,上面是一只长毛狮子猫,他问季鸣月:“若是你在门前瞧见这两只猫儿,你选哪只聘回家呢?”
“……我不养猫。”
季鸣月胡乱地应了一句,满脑子都是高双刚刚话里的那个“残缺的美”。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郑婉儿断掉的手足。
她正思绪混乱着,忽然方景星走了过来,语气有些不耐烦道:
“季鸣月,你们在说什么?我找半天了也没找到孙二娘和芙蓉姑娘,全是猫!我说高大画师,你到底为何这么爱画猫?画了这么多只,不觉得类同吗?”
高双就地取材地示意他看手中的长毛狮子猫和那只半个脑袋的金丝虎,语气还有些认真嘞:
“当然不类同。方公子,你可知道一只猫的躯体有多柔软?它们可以摆出多少种姿态?不止如此,每一只猫的眼睛都不同,就连同一只猫也有异瞳,耳朵也不同、尾巴也不同、那如山竹般的爪子,那大小长短的尖牙,都是不同的……”
不同不同不同。
方景星头都大了:“行了行了,不同不同……”
他急急止住话题,看向季鸣月:“画室里没什么了,要不去别的地方搜搜?”
季鸣月回过神来,瞥了高双一眼:“走吧。”
高双也没说什么,好像已经醒了酒,乖乖地跟在几人后头走,一路跟着走进了他自己的卧房。
和高双的画室比起来,卧房就整洁多了,对比一下显得少了很多生活气息。屋内物件不多,也就床、桌子,衣柜等基础的家具,走到里边一瞧,好似一眼就能看尽,没什么意思。
向思宁左右看了看,下意识说:“屋里没有挂画。”
高双听见了,在后边解释道:“我这人一看到画就心痒手痒,要是放在屋里,怕是晚上也睡不好了。”
向思宁被他吓了一小跳,尴尬笑道:“高公子爱画爱得……如痴如醉,小女佩服。”
高双哈哈笑道:“如痴如醉?哈哈哈,倒也没有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季鸣月瞅他那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你来说这不是境界,是常态。”
高双还反应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爱喝酒有什么错呢?”
季鸣月没理他,招呼着其他人开始搜查,她自己打开衣柜,瞧见里边各式各样各色的衣服,那叫一个多姿多彩多样化,可见这高画师平日没少打扮,季鸣月随意扒拉开两件看了看,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染上什么颜色。
“你这衣服洗得挺干净。”
高双在她后边说:“能洗干净的都在这里了。”
季鸣月把衣柜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她刚把柜门合上,忽然听见方景星的声音:“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转过头,瞧见方景星站在床榻边上,手里捧着一个黑釉瓷灯台,只是最上面的台面上并不是单放着一个蜡烛,而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骨头,镂空的骨头中间插了一个燃了一半的蜡烛。
“这是假的骨头?瞧着挺逼真的……”方景星发现这东西可以拿起来,就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就是这形状实在奇特,仿得是什么动物吗?这两个洞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