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星觉得她形容得还挺贴切：“真恶心这种背后使坏的小人，这可是她娘子，居然也能下此狠手。”

    “越是自卑的男人其实越爱自己。”季鸣月着重强调某个字，“而他们爱自己的方式往往是拖别人下水。”

    宋书远也见过不少案子中的人性了，这会儿一听这话，觉得颇有道理：“欸，你这话说得好，确实如此。”

    季鸣月说：“是师父教得好。”

    宋书远这段时间不知道听她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他刚开始还沾沾自喜呢，前两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这就是一个口头禅，随口就说、根本没想过的，于是他也不太放在心上。

    “这么想来……唉，”方景星的愤怒慢慢地转变为悲伤，“那个姑娘死得太冤枉了，年纪轻轻的……”

    季鸣月：“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方景星：“要远离性情阴暗自卑的男人？”

    季鸣月：“拒绝自卑从我做起！尤其是女人！”

    方景星：……什么都能给你扯到自信上。

    *

    马上就是浴佛节了，季鸣月一般不过节，就知道这天放一天假。

    这个年代的放假机制是十天一旬假，一次放一天，虽说不同于现代的周末一周可以放两天，但是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会放假，二十四气节一般也会放一天。

    比如季鸣月在现代没听过的浴佛节就放一天，立春立夏春分啥的节气也会放一天，还有什么“大节日”，比如元日(春节)、元宵节、寒食节、天庆节、冬至5个大节各休假7天……

    最重要的是：不、调、休！

    这么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年居然可以放到110天左右，相当于三天休一天……

    季鸣月知道华国目前有115天的节假日(含双休日)，可是这些节假日要调休的呀，其实应该把双休日去掉大半才是，怎么好意思加进来充数的？

    【参考的是宋朝放假机制……哈哈】

    因着这放假规律，季鸣月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时不时就站在公事房门口边上挂日历的那处数日子，看看下一次什么乱七八糟的节日什么时候来，她还要在上面画奇怪的图案来做提醒，宋书远看到了，笑骂道：

    “你这样画上去，看到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屋日日念着休沐了。”

    季鸣月理所当然：“是这样呀，师父您不想休沐吗？”

    宋书远也想，但总不好意思明说嘛：“行了行了，今天的事儿都办好没？明日浴佛节休沐一日，你可有安排？”

    季鸣月兴奋道：“每逢这些节日，街上不少商贩会打折呢，我得去逛逛！”

    她都打算好了，先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吃顿好吃的，然后下午去散步逛街，逛到晚上肚子饿了就再吃顿好的，然后在转场去瓦舍里逛街找乐子，差不多时间就吃顿夜宵回去睡觉……

    好忙啊。

    宋书远明天是要和家里人出去礼佛的，便问道：“明日你不去庙里礼佛、求福灭罪吗？”

    “我哪有什么罪……不过求福倒是可以。”季鸣月琢磨了一下，逛街每次休沐都可以逛，说起来小时候确实跟娘亲去过几次，后来早上起不来，就搁置了好几年，每次起床娘亲他们都回来了。

    那要不明天去凑个热闹？

    于是她轻轻松松地改变了计划：“那就早上去庙里礼佛吧，说起来，寺庙附近应该也有不少好吃好玩的吧……师父，你知道哪家寺庙斋饭最好吃吗？”

    宋书远：……

    “吃吃吃，就想着吃！”他看她一副随便的模样，不由得叮嘱道，“你要起得早一些，沐浴更衣后再去，去晚了可要排大长队……还有，佛门圣地切记不可惹是生非、口无遮拦，必要诚心诚意、发心忏悔……”

    季鸣月：不去了！

    放衙后，三人一起往外边走，季鸣月好奇地问：“话说这个浴佛节是什么来头啊？”

    方景星奇了：“你居然不知道？”

    季鸣月：“应当是听过的，但忘了。”

    方景星怪了：“这都能忘……其实浴佛节就是佛诞日，也就是如来佛祖的诞辰。据说许久之前的四月初八，释迦牟尼佛诞生时，有天上九龙吐出香水为其洗浴。因此典故，佛诞节又名浴佛节。”

    “听说佛祖诞生时便会走路，左右各踩一朵莲花，走到七步的地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季鸣月略微吃惊：“哇，这么狂！”

    方景星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捂嘴轻笑的常许给她解答：

    “其中‘唯我独尊’的我，并非是指佛祖自己，而是指人间万千生灵的‘我’，意思是说，希望世人能头顶上天，脚踏实地，尊重自我灵性的开示，掌握自身命运的锁钥。”

    方景星还怕她不懂，指指她又指指自己又指指常许：“这个‘我’，既是你，又是我，也是他。”

    “噢~~”季鸣月后知后觉地开始钦佩：“不愧是佛，这一出生便知晓了多少人几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道理。”

    常许点点头：“正是有如此无上的智慧、德能，又具有大慈悲，才可度化世人。”

    “了不起。”季鸣月不知怎么又想到高双的案子，“说起来，常许你这么解释给我听，我倒是明白了，但让我去做又不知从何做起。也许我和关锦林一样，只是个目过道理不过心的人。”

    “你是说‘大善大美’？”方景星还记得一些，“确实如此，关锦林在随笔里赞同道教的大善大美、不摈弃丑与恶，可是他真的发现高双的本性之后，又起了退缩远离的念头……”

    季鸣月摇摇头：“世人皆说近墨者黑，所以要远离，那‘墨’本身怎么办呢？”

    毕竟世界上就是有人性本恶的坏人啊。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街边的小摊飘来食物的香味，还有吆喝声。

    在一句“来一朵上好的暮春月季”声之后，季鸣月听到常许说：“也许只能……自渡。”

    季鸣月：ooo

    “有道理。”她道：“这是不是就算‘唯我独尊’？确实，天上天下就我最厉害了，那自然只有我能度化自身。人果然还是要学会自救！若是依靠了像关锦林那般的巧舌如簧之辈，那不是倒霉了。”

    方景星就喜欢挤兑她：“你也巧舌如簧。”

    “你羡慕我的本事？”到自己身上，就什么都是好的了，季鸣月点点头道，“我也要做个‘唯我独尊’的人！”

    常许嘴角带笑，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季姑娘已经‘唯我独尊’了。”

    方景星难得和他有了默契，立刻借上话：“这里的‘我’专指季鸣月。”

    季鸣月自然听出来这两人是在调侃她过度自信，不过她向来是明白且接受自己这个“大优点”的，即使在别人看来是缺点，可对她自身而言这没什么不好，她又没伤害谁，反倒会让自己开心呢。

    “知道就好，你们可要向我学习！”